不知名的一处庭院,一间雅致的房间内透出耀光,房间外的花草树木犹如被催化般恣意生长,不过几分钟便犹如处在一处草木秘境之中,一种极致繁盛之感,跃然眼前,然而世间万物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枯荣轮转之间又得以永恒,纵然此时生机旺盛,却给人一种转瞬即逝的微妙感觉。一对佳人不知何时已到了房门前,女子眼中闪现几分不可思议,几分难以置信,以及,几分沉重的哀恸……呆立许久才打开房门。
“姐姐,姐夫,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一位略显憔悴的丽人在碧色火焰中摇摇欲坠,脸上挂着一抹平淡的笑意,“可我不觉得我错了,只是时运不济,如果再过千年,我和他之间将再无障碍……”语音未落,丽人便在火中起舞,在火中极尽所能地伸展,舒缓,步履腾挪间,似那凤凰浴火,带着那九死不悔的决意,只是在舞终之时,目光空茫,可是看着远方思念着某人?
火海外,女子娇肩轻颤,眼眸泪光微闪,只能哽咽一声,颤声道,“自降业火,自燃生命之火,何苦……”身旁男子叹息一声,“我们来晚了,终究是了去无痕……”身后一阵轻响,一位玉雕粉琢的女童不知站在那多久,两人心神摇动下竟未有所察觉,也不知看到母亲那倾世一舞与否?男子凝神看着女童,却见女童只是沉静地看着那尚未消弭的火海,也只能苦叹造化弄人,温声说道,“孩子,随姑父离去吧,这段记忆,姑父会帮你遮掩,这……对你,太过沉重,待年长之后,记忆再自行恢复可好?”
“不,”女童毫不犹豫,清脆地声音响起,“我已知道母亲归处,遮掩我的记忆,只不过让我多出十数年母亲不在身边的悲伤,以及以后再知晓母亲逝去时的伤痛。无任何意义~”望着女童沉寂的眼眸,其整个人便如立于虚无之中,空洞苍茫,似乎不经意间就要化为轻烟而逝,男子明白事与愿违,也只能听之任之,且看将来如何吧,男子心中默想道。
而女子含泪笑道,“好漂亮的孩子,长大后估计比你母亲还要绝色倾城,以后姑姑有了孩子,女为金兰,男作结发可好?”又转身对男子说道,略带几分哭腔,“回去吧,留在此处已无意义,至于这令人黯然神伤之地,还是消失吧……”始一挥手,此间场景,如幻境般破碎消散,而三人亦消失无踪……
……
是以数年后,这对佳人带着女孩已在一处僻静山谷内隐居许久,而佳人也在来这之初便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算算年龄,男孩已有五岁,而女孩满打满算八岁半,日子倒也平安喜乐,男孩自小便十分依恋女孩,而女孩性子因母亲的逝去失却所有的天真烂漫,多了数分不食烟火,却对男孩是无比的温柔。本对女孩有几分担心的夫妇,也渐渐放下心来。
终有一天,该来的依旧会来,女子今天已停下抚琴,男子拾起尘封许久的佩剑,只是几声轻叹,离了这处心安之地,数日方回,却是面色凝重,行事匆匆,找来两个孩子。“我们要去做些事情,这段时间好好待在这里,几天后就有一个很高大的叔叔来照顾你们。”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女孩默默牵着男孩的手,一言不发,夫妇也不见怪,再转眼间,已不见影踪。
而男子口中的大叔,最终还是没有过来,只有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男孩依旧懵懂,只是愈加依恋女孩,而女孩则尽力照顾好男孩,靠着之前储备的食材,随着女孩日益精进的灵力修为和生活技巧,生活虽有些艰辛,倒也能够过下去,在女孩心中想着就这样永远过下去也不算坏时,变故偏偏不遂人心地降临了。
男孩毫无征兆地晕倒了,面显痛苦之色,额间隐约有神秘光芒流转,周围空间也因这光芒的威压而有些凝滞,竟令女孩寸步不能靠近,女孩周身灵光微转,试图蛮力突破,却被反震开来,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身上伤势的加重。
不知多久,女孩停下了无谓的尝试,只是静静地望着依旧昏迷的男孩,脑中回想的是男孩刚出生时冲她摇晃的双手,明亮的眼睛,以及,初生时对她扬起的笑容,那意味不明,又透着几分亲昵的咿呀声。突然,女孩又想起了,那天,母亲在火海中一舞倾城的一天,母亲其实看到她了,可母亲只是给了一个稍显歉意的苦笑,便对她弃之不顾……
女孩脑袋开始钝痛了,男孩看到她时便要她抱,第一次用含糊的声音叫她姐姐,会走路后老是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能用那双纯澈的眼睛轻而易举地看清她的喜怒哀乐,用最纯真的方式安慰她……与那火海场景不断交错,女孩痛苦地抱住脑袋,再睁眼时,浅碧色眼眸竟染上墨色,一字一顿的说,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女孩走出屋外,拿出一枚墨色水晶,将之捏碎,稍等一会,便看到空间一阵波动,一名妖异俊美的男子就这样突兀又自然地立于眼前,男子死寂的眼眸净是激动神色,“是你吗?娅儿……”话音未落,女孩开口了,“母亲过世了,早在五年前。”男子身形僵立,如遭重击,而心已如死灰,看着眼前女孩面容与自己依稀有几分相似,才渐渐回过神来,“是你捏碎了夜晶吗?我是你……是你不称职的父亲,愿意和爸爸回去吗?”说完便带着忐忑望着女孩,女孩毫不犹豫,“可以,但你要先救他。”
待男子进入屋内后,看见屋内的情况,面上也带着凝重,一步一步靠近男孩,竟显得有几分谨慎,当男子靠近男孩,望见额头的光芒时,面色大变,不敢多做犹豫,迅速动手,手印变幻下,光芒也渐渐隐没。男子对着女孩说,“没大问题了,只是,这孩子有些特殊,我不得已镇封了他的灵识,只能让其自身慢慢解封,否则……这可能对他的记忆有些影响,再过一会就该醒过来了,女……儿,跟父亲走吧。”男子有些欲言又止,话锋一转,有些期待地对女孩说道。
女孩仍不言语,凑近男孩身侧,仔细打量,看到男孩颤抖的眼皮似要睁开,又带着留恋地望了两眼,俯下身来,温柔地呢喃,“不要忘记我,我的名字,……,是母亲给我取的小名,只有你我知道……”语罢,轻声说道,“父亲,走吧。”男子有几分欣喜,却又好奇问道“为什么不等其醒来道别?”女孩恢复以往的冷淡,“若醒来后,见面如陌,我该如何,徒留无奈,不如就此别过,看将来缘分。”男子再不言语,低头看着手中那已经破碎的夜晶,心中一痛,下意识的用力,几滴鲜血渗下,却恍若未觉,“和你真像呢,我又能怎么办……”抬头看着前方空间,也不见动作,空间破碎,一个甬道形成,牵着女孩去向他方,此番别过,再难相见。
而世间,四方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