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破路灯怎么又坏了?南方的冬天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陈子妤拎着中午不曾动过的饭盒,哆哆嗦嗦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走在回家的路上。
“阿嚏—”
“谁?”陈子妤紧张的回过头,望着黑不溜秋的小巷,半个人影都没有,反倒是两旁的杉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孤傲。
“见鬼,大晚上的乌漆麻黑的吓死个人。”陈子妤如是想。
紧了紧领口,陈子妤佝着背,快步前行。
“小鱼你回来了啊,你烤会儿火暖和暖和,饭快做好了。”
陈子妤刚拧开家门,陆青韭抄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
“今天真的快累死了,做个市场推广活动,站了差不多10个小时,后脚跟痛得厉害。”
陆青韭在厨房拔高声音说道:“就你那工作我早就说别干了,这A城的冬天虽然比不上咱们北方的冬天温度低,但这湿冷,算是冷到骨子里去了。”
“我也不想干了呀,可不干我吃啥,总不能啃老本吧。”
“我算是服了你了,R大新闻学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怎么就干不了别的啦。”
“哎呀,我的大小姐,饭好了吗?我都快饿死了,中饭动都没动呢还。”
陆青韭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端着刚出锅的醋溜土豆丝,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来吃吧,中饭也不吃,迟早哪天你都能成仙了,上仙~”
陈子妤赶紧把拉了两口饭,囫囵吞下,口齿不清地回击道:“要是我成仙了,我先让月老帮你把红线牵上。”
“那感情好,给我挑个帅点的,高点的,温柔点的……”
“停停停,这哪是人类啊!”
陆青韭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小叔叔啊。”
说完,陆青韭看了看陈子妤的脸色,讨好地夹了筷红烧鱼放陈子妤的碗里。
“小鱼,你和我小叔叔……”
“吃饭吧。”
陆青韭话还没说完,陈子妤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题,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吃完了这顿饭。
晚上洗漱完,陈子妤躺在床上,闭着眼努力想入睡,可是过往的种种来回在脑子里闪现。
小叔叔?陆经年?从陈子妤决定离开家自己独自生活以来,这个名字似乎一下子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几年间竟从未有人提及过。回忆两人从10岁初识,这个人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拼尽全力的想追上他的脚步。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原来两人之前有这么多的回忆!
有一种青春,叫我的青春便是走过你的青春,就像陈子妤对陆经年一样;有一种感动,叫我的成熟便是参与你的成长,就像陆经年对陈子妤一样。
1996年12月,改革开放已经长达18年,S市街头虽不比现在这般水泄不通,但也不是凤毛麟角,喧闹的人声夹杂着嘟嘟的车鸣声。新植的梧桐树在寒风中瑟缩着,站在梧桐树旁的两个小女孩儿反倒聊得火热。
“小鱼,你说小叔叔怎么还不来啊?”陆青韭抓了抓自己齐肩短发,气鼓鼓地瞪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
粉嫩毛茸茸的兔耳帽,一身雪白棉袄让陈子妤看起来像一个立起来的兔子,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暖和,她又缩了缩脖子,将自己本来就不大的小脸埋在了围巾里,然后可怜兮兮地说道:“小陆叔叔让我们在校门口等,这里都看不到校门了。”
“我不是饿了吗,你看咱们刚才吃了很多好吃的不是?比如那个鱼排,味道真不错,下次......”陆青韭又开始噼里啪啦开始回味刚才的小吃味道。
陈子妤见青韭兴奋地说着,虽然极度不忍心打断她,但是冬天天黑得比较早,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慢慢变黑了,于是......
“青韭,天开始黑了,小陆叔叔再找不到我们就得担心了。”
即使陆青韭平时再怎么调皮,但跟其他10岁的孩子一般,多少对黑夜有些害怕,听到陈子妤这么说,妥协地说道:“天黑了就不好了,小鱼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在巷道里竟然有些迷糊找不到原先的路了,几经折腾,陆青韭有些慌了,眼眶里霎时涌上了泪意,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了。
“小鱼,怎么办?”
“青韭,你别哭呀,小陆叔叔很快就会来的。”陈子妤用手扒拉着青韭的眼睛,试图帮她把眼泪擦干。
一听到自己的小叔,陆青韭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小叔叔~小叔叔怎么还不来啊~呜~哇~”
“汪!汪!汪!”也不知是祸不单行还是怎么,两个小娃娃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就看到一条眼睛冒着绿光的大狼狗过来了,狗嘴里还留着哈喇子。
“呜~哇~小鱼~小叔叔~”
“青韭......”说着,陈子妤捂着青韭的嘴巴,然后两小姑娘瑟瑟缩缩得躲在犄角旮旯里大气都不敢出,眼里的金豆豆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眼见大狼狗马上就要到跟前了,陈子妤拉着陆青韭的手,弱弱地说道:“我们跑吧!”
身形微动,下一秒双脚便腾空了,衣服领子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拽着,这可把两人给吓坏了。
“呜~啊~别咬我,别咬我。”陆青韭悬空着身子直蹬脚,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说道:“狗狗,我和小鱼还小,肉不好吃,你放了我们吧,回头我小叔叔就过来了,他的味道比较好。”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的肉不好吃,我的就好吃啦?”
陈子妤刷白着脸,略显僵硬地偏过头去看着来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小陆叔叔~那个,那个,放我下来~”
陆经年顺势将人放了下来,原本觉得有些好笑的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两乱跑什么?不是让你们在校门口等我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陆青韭双手搂着陆经年的大腿,将头埋在他的肚子上,忍不住委屈道:“小叔叔,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被大狗咬死了。”
“咬你一口你估计就会听话了,自己一个人乱跑就算了,还连带着子妤跟你一起,回去看你妈怎么收拾你。”一边说着,一边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奶娃娃往大路上走。
一路上,陆青韭还不忘一个劲儿的嘱托陆经年不要跟陆氏夫妇提起今天的事,但是精明的父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陆青韭在外又皮了,然后陆家大院里传来了陆青韭的惨叫声。
吃过晚饭,陆青韭趴在床上摸着自己被打的屁股,嘴巴里不停地在念叨早知道就怎么怎么样,今天真是怎么怎么。陈子妤望着青韭被打的部位,心疼地趴在床头静静地听着陆青韭的抱怨,少不更事的小脸愣是皱成了一个包子褶子。
“小鱼,你说如果小叔叔没有找到我们,我们会怎么样呢?”
“恩?”
“也许就被咬死了吧。”
“恩。”
陆青韭偏头疑惑地望着陈子妤,又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担心地说道:“小鱼你被吓傻啦?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听。”
“哦,这样啊。其实还好有小叔叔,我听我妈说小叔叔可厉害了,念书一直是第一名,以前还跟爷爷学过格斗,就连爷爷身边的小李子哥哥都打不过他......”陆青韭开始巴拉巴拉一一细数陆经年的优点,慢慢的,脸上浮现着崇拜。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打开了,陆经年走了进来,看着趴着的两个小姑娘不禁莞尔,走了过去,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瓜子,然后轻声说道:“子妤,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从陆家到陈家也不过仅仅5分钟的路程,一路树影重重,皎洁的月光透过空隙,微微浮在陆经年的肩上,脸上。陈子妤轻轻拉了拉牵着自己的大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小陆叔叔,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还有,谢谢你。”
陆经年偏头看着小姑娘的发顶,抬手恶作剧似得将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等了半会儿开口说道:“到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