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就在臣子的女儿们竭尽全力向挤的时候,一道洁白的浮尘狠狠的向前一扫,将女子们向前挤的动作制住了。
那些挤在前面,被浮尘扫了一脸的女子们纷纷恨恨的瞪了一眼面前的太监,而没有挤过来的女子们也纷纷怒瞪那个太监,眸光含火,似要将那太监活活烧死也不解恨一般。
整个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瞪着前面拿着浮尘的太监。
那太监有些胆战,他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人群后淡然如斯的江晚月,又看了一眼皇上微缓的脸色,平复了一下小心脏。
吓死他了。
若不是皇上吩咐要多照顾那个前将军的女儿,他也就不会冒险挥浮尘了。
他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赐坐!”
一排木凳和木桌便依次有序的排列了一排。
每张桌上平铺一张洁白的宣纸,分别用一块条形墨砚压着,笔墨纸砚齐全。
他又一拍掌,“上花草!”
每桌都整齐划一的被摆上了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
那些女子一看便明了了,敢情是怕她们作弊才分桌的。
有些确实不识花草的女子,想要在混乱的人群中跟跟风,却一下子什么风也跟不了了,立刻气得面色通红直跺脚。
而那些本就识花颇多的女子庆幸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脯,连带着挑衅的看了一眼那些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女子们,个个掩嘴偷笑,幸灾乐祸之意极为明显。
江晚月端详着面前的花草,也是一种不识,就算是识得,也懒得写,而是胡乱走笔。
她见一株米白色的银纹双株花,一银一白,互映互衬,很是协调,而叶却是浓墨色,花儿在墨叶的笼盖下俏皮钻出,像极夜色明月,于是她提笔蘸墨,大笔一挥,极为随意的在宣纸上涂画着。
而其他的花却几乎未看。
临交卷时,她暗自思付了下,在卷末添上了一行小字,龙飞凤舞,只有眼力颇好且极为熟悉她的人才勉强辨认的出她所写的字:江中晚月。
……
“皇上。”安公公恭敬的呈上一沓宣纸。
萧折接过,细细翻看。
暗自摇头。
那些官臣家的女子大都不识这些花草,一看名字便知是胡扯的,有些则只泛泛了解一些皮毛。
他又翻过一页,却顿住了。
每一份花草都解说详细且配有插图,作用等等一切皆是如此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余一样——
萧折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株草,拇指粗细,草尖由淡绿过渡到墨绿,细看有着细细的绒毛和淡紫色的斑点。
他自言自语道,“这无涯草…却不同于暮云花用作香囊,安魂沉眠……”
他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他看着卷角的名字了然。
卷角是一行清秀的小楷:南秣——凤嫙。
他翻过这页,又接着审卷,可当他看到下一张宣纸上的内容时,立刻哭笑不得。
宣纸上面歪歪斜斜的画着一轮明月,周围是用墨涂的浓黑色,就好像是不小心打翻了墨盘泼上去的图案。
下角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可萧折却轻轻念出了上面的四个字,江中晚月。
萧折手指细细摩挲着那张宣纸,端详着上面的“杰作”,轻嗅着散发出来淡淡的墨香,情不自禁的想要攥紧手中的宣纸,却当攥入手心,才意外惊觉将宣纸弄皱了,他有些惶惶,急忙放开了紧攥的手指,急着想要将宣纸抚平,却才发觉,纸上的一轮皎洁的弯月已经被墨混着汗水染黑,再也不复之前的皎皎。
即使被及时展平,却仍然留下了被攥折过的印痕,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完好无缺。
萧折有些自责,他细细抚着手中的卷画,就连什么时候手中的其他宣纸滑落到地上也不自知。
下面侍候着的安公公连忙蹲下捡起那些落下的宣纸。
重又呈上,他低首,将宣纸举过头顶,“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