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初晓没想到的是,季雨霏看见她反倒释然了,眉间的煞气也当然无存,那淡淡忧伤的眸,憔悴的脸,让初晓似又看到了原来那个季老师的影子。
“之前的人都是我杀的,你把我杀了吧。”季雨霏低低地吐出这句话,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初晓不忍去看,只说:“季老师,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什么要堕落成这样?”
“不,这都是我自愿的,我没有堕落。”季老师语气决绝,“你把我杀了,事情就解决了,浅沫市不会再有什么吸血恶魔了。”
初晓沉默不语,双手变换掐诀,藏丝天罗将季雨霏缠裹得更紧了,一些细微的力量注入她体内。
“我不会杀你的,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救你。”初晓说罢,释出碎银祭的鬼力,季雨霏陷入了沉睡。
初晓和暮言一起把她抬回车上,车子朝艾羽开去。
惨淡的月光下树影幢幢,林子深处有不知名的虫鸣叫,空气森冷,恐怖阴森。
默在林子里灵巧地穿梭,身后的羽瞳紧跟不放,他们已不知追逐了多久。
可突然间,羽瞳停步不前,似在林中倾耳听着什么。
默诧然,回头,不知他为何停下,叫嚣道:“怎么,跑不动了,还想停下来休息不成?”
没想到不等默说完,羽瞳掉头就跑,速度比原来快了两倍!
到底怎么回事,对此默实在毫无头绪。
周边的景物闪电般掠过,但还是满足不了羽瞳急切的心情,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感觉,清晰得让人惊讶,不会有错的,她出事了。
真是可恶!羽瞳的眼神沉淀得更加冰冷狠戾,居然对他调虎离山,都怪他太冲动,一贯的冷静都被狗吃了吗?
如果她有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仓库高窗里透出的灯光越来越近,但那股感应却越来越弱,羽瞳心急如焚,速度已快至极限,四周的草木都被他带起的旋风扫开,一道笔直的痕迹清晰可见。
到了门口,羽瞳心中像被谁狠狠踩了一脚,剧痛和麻木遍之全身。
不管事先做了如何坏的打算,他也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是他不好,没有好好保护她,他曾答应过的,要一直守在她身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可如今,他食言了。
内疚如针,一针针扎向他最柔弱的内心,他简直想将自己毁掉,但愧疚依旧不会停息。
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掌心传来钻心疼痛,他誓要将她找到,用生命来保护她。
他在仓库里转了几圈,很快便看到地上残留的藏丝天罗,恨意遮蔽了他的眼睛,意念一动,那晶莹的丝线霎时付之一炬。
这么长时间过去,初晓那儿应该也结束了,默便没有再去追羽瞳,而是直接跑回了学校。
初晓他们拖着个大活人去学校总觉得提心吊胆,经过学校大门时,那保安的视线直往车里钻,弄得暮言心中跟打鼓似的,还不小心碰了几次喇叭,弄得那保安更加起疑了。
不等他走过来,暮言一脚油门,冲进了学校。倒在后座上的季雨霏受了这下冲击,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车子在学校里开了一圈,两人始终没想好该把季雨霏藏在哪儿。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车前,暮言赶紧刹车。
强烈的车前灯打在他身上,他竟连眼睛都没眨,初晓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瞳孔是全黑的。可又觉得好生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老人口未开,低沉嘶哑的声音已经传入两人心中。
“别来无恙啊!”
初晓和暮言茫然地对视着,“你认识他吗?”
“呵呵呵,你们不记得我了,也难怪,我这么不起眼的老头谁会记得呢?”老人枯干的嘴角向上弯起,眼睛已经陷入深深的皱纹中看不见了。
看着他笑的样子,初晓突而有了印象,“你是……清荷巷的……?”
“呵呵呵,不错,不错,算你还有心,我是住在清荷巷的那个‘强六爷’,唯一的钉子户,还告诉你狗子的事情的那个?有印象了吧?”
暮言听着,似懂非懂,倒是初晓完全记起来了,“哦,是刘大爷呀,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刘大爷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便不见踪影,初晓和暮言蓦地一惊,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他沧桑的笑声。
“呵呵,别找了,我在你们后面。”
暮言直觉得后背冰凉,不敢回头,在没有任何操控的情况下,车子自顾自地开始向前滑行了,暮言紧张得用手胡乱地扳变速杆,踩刹车,却都无济于事。
初晓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是刘大爷在操控车子。”
暮言额前都挂满了冷汗,这个刘大爷到底是何许人也?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初晓知道这些,也是凭天眼所见,后座上那个老人的灵力深不可测,绝非常人。
鉴于他之前曾好心帮助过初晓,此刻也感受不到他的恶意,初晓稍稍放了心,谦恭地问:“刘大爷,我斗胆问一个问题,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你猜呀!”刘大爷突然俏皮地反问道,让初晓猜不透。
“不知道。”
“长在地里的,管着地上的是什么灵?”刘大爷笑着卖关子。
初晓在脑袋里搜索着,一个词跳了出来,“难道你是……地缚灵?”
“呵呵,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聪明的!”刘大爷喜笑眉开。
暮言头皮凉飕飕的,他想到之前的水镜妖,初晓也疑惑不解,“水镜妖是被你吃掉的?”
“诶,你弄错了!不是我!”
“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别的同类吧。我只以泥土和落叶为食。”
“你现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初晓突然觉得有点冷。
刘大爷指向窗外,“到了!”
初晓和暮言看向窗外,车子不知何时开到了一片林子里。
这片林子初晓有些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
“这是哪儿?”
“嚯嚯,你还问我?这是你们学校的情人林呀!”
“怎么可能?!”初晓和暮言都觉得荒谬,窗外的树那么高大,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情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