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下来，苏静冉被折腾了个半死。
她的嘴角渗出了血，眼眶也青了一只，身上还有无数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
赵允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此刻酒店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赵允刚清晨已经离去了。
苏静冉仰面躺在舒适却凌乱不堪的大床上。
她深知仅凭她自己，以后恐怕连这样的房间都住不起了，不如就多贪恋一下这用血与泪换来的虚无繁华。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捡那些零落散在地毯上的钱、卡，她一边捡，一边笑，最终竟笑出了泪水。
苏瑾意自从在酒店与苏静冉发生冲突后，回到贺家，一言不发。
贺芮霆看出她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工作不顺，不经意地提议道：“做的不开心就趁早辞职。”
“什么？”
苏瑾意这才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贺先生，”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下次你出手，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狠？”
贺芮霆一头雾水。
但凡他认真做的，都是下狠手的，那么多狠事，他哪能知道苏瑾意指的是哪一件？
只见他伸了伸手，摆出一个“请明示”的动作。
“我爸爸被抓了。”
“原来你是指这个，但是——”贺芮霆紧紧盯着苏瑾意的双眼，“你觉得他还把你当女儿吗？”
他一句话噎得苏瑾意答不出半个字。
苏瑾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既然是父母俩，无论遭遇什么事，心里总该有牵挂的吧？
见她呆住犹疑，贺芮霆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去验证，让你看看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谁是真得为你好。”
翌日，苏瑾意得到了探视苏园城的机会。
他们父女俩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面、甚至是没有联系了。
此时的苏园城尚在调查期间，是不允许被探视的；但因为贺芮霆在安城的力量，苏瑾意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爸爸。”她开口叫道，却觉得如鲠在喉。
苏园城一脸沧桑，他抬了抬眼皮，看到是苏瑾意，嘴角牵起一抹笑，又将眼睛低了下去。
那样子，看起来对自己这个女儿并没有什么期望。
“爸爸。”苏瑾意又叫了一句。
“嗯，”苏园城总算是开了口，“来见我做什么？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终于舒坦了，觉得老天爷有眼，替你妈妈报了仇？这些年，你恨我恨得很辛苦吧？”
若是五年前，苏瑾意一定是如此的心情。
可现在，她经历了太多坎坷同波折，对那些往日的恩怨情仇，看得都不那么重了。
“爸爸，不要说这些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园城竟然笑了起来。
“苏瑾意，”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懂事、忍让的女儿，“你看看苏家现在让你搞成什么样子了？看着我们家不成家，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不是我……”
苏瑾意想要解释，可又收了声。
她该怎么说？说自己被李逸侮辱，然后贺芮霆一气之下才会出手的吗？
这样的话，有人信吗？
人们只会认为现在李逸已经死掉，死无对证，她在给死人泼脏水吧？
“不是你？如果跟你没关，贺芮霆为什么要出这么狠的手来整我们？”苏园城越说情绪越激动，“自从你嫁给她，我们苏家就没过过好日子！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跟我们过不去？现在我进来了，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李逸呢？你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竟然要逼死他！”
苏瑾意感觉苏园城的每个字，都想一把利刃一样，在她心里插进去，又拔出来，插进去，又拔出来……
“苏瑾意，你吴阿姨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如果再有任何刺激，她可能也会一命归西！你是不是想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你才觉得解恨？才觉得给你妈报了仇？如果是这样，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死在你面前，但是，你放过他们好不好？啊？放过你吴阿姨，还有你妹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来之前，苏瑾意并不认同贺芮霆的话，反倒觉得他太悲观、太现实。
她不相信亲情会如此脆弱。
可听苏园城说完这些话，她才知道，天真无知、愚不可及的那个人，是她。
“好，”她用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泪，“我去跟芮霆说，让他放过吴婉心和苏静冉，好吗？”
听她如是保证，苏园城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都是一家人，你懂事一点，你吴阿姨也不会为难你，她们都是通事理的人……“
他仍为吴婉心和苏静冉说着话。
苏瑾意实在不愿再听这些区别对待的话，打断道：“你说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五年前在她横刀夺爱、将李逸从我身边夺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她亲姐姐？”
她一句质问让苏园城愣了住，过了半晌，他继续道：“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跟你妹妹怎么能这样比呢……”
“呵。”苏瑾意不想再听下去了，也知道自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看守所。
走出看守所，贺芮霆的车正停在外面等她。
“受欺负了吗？”
她刚坐进车里，贺芮霆就目不斜视问道。
他仿佛能看透她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反应。
苏瑾意低垂眼帘，久久没有说话。
“喏，”贺芮霆抽出一张纸，递到了她手里，“没必要硬扛，就算不想用我的肩膀，也可以发泄一下。”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本还觉得自己撑得住的苏瑾意，忽然就觉得心潮起伏。
她抽噎了一下，转身趴在贺芮霆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没一会儿，贺芮霆觉得自己的肩膀已被湿润，但他不敢动，也不会动。
苏瑾意哭了一会儿，心情好受了许多，她坐直了身体，说道：“走吧，谢谢。”
可一打眼，又看到贺芮霆的衬衫肩膀处已经湿了一片，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擦了擦。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
贺芮霆也自然而然伸出手，将手放在了苏瑾意的手上。
苏瑾意没有躲。
两只手只相互交叠了几秒，贺芮霆已觉得满足。
他放下手，发动了引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