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渐渐明亮。依稀可以看清远处,树叶上还未滴落的露珠。透过一抹光线晶莹般躺在树叶上给人一种安详。
此处,乃是一府邸之内。府中有一座小院,院内那墨红色的亭中正坐着一位身穿华贵白衣的中年人。
一头青丝披在宽大的双肩之上。浓眉之下,总是严肃的面孔。那面孔中经典的鼻子之下,浓浓的胡子如毛笔般一横划过。举手投足之间,此人表现的颇为严肃。
他便是这府邸的府主,楚府,楚仰坡。
坐在石椅子上,早已铜肤色的手将石桌上的玉杯拿起。杯中正有清凉的茶水,淡淡抿过一口茶。
他心中自语,“三年又是三年,已经过去这般久,我儿根本无法修炼。如今大局将至,只好……”
他心中闪过一抹寒意……
今日,乃是楚亦测试练气后的翌日,令楚仰坡为难的便是这不争气的儿子竟是个废材。如今,王朝争霸,家族争雄,管他作甚?
楚仰坡又不差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是长子,可终究是个废人。
今年,楚亦六岁了。记得昔日在此府邸只有他一人称为少爷,他乃是楚家大少,现如今却是……
踏过朝露,一名孩童向亭子内奔来。
身躯瘦得像个猴子,小脸黑得如煤炭。貌似是天生的。一头乌黑略粗的发丝飘在头上,一双略显暗淡色的黑眸与头发反衬,出奇让人感觉特殊。总是一身不齐的白衣,若肤色白几分,楚亦实则是一位五官精致的俊俏男孩,可看出他的冷淡感。
奔入亭内,孩童便幼语相问:“父亲,为何今日你也起这般早?”
中年人面向孩童,那张如碳黑般的脸。五年前……不提也罢!昔日已去,还是要看回今朝。唯有将楚亦这枚棋子弃舍掉,方才能胜。
楚亦依旧和以前那般,起床很早,这点与他母亲洛天香很像,毕竟是子母。
黑脸的楚亦文质彬彬,是一介书生。准确的说,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二岁识字念读,三岁提笔写字,四岁读书破万卷。
他是个孤僻的孩子,不会有人去在意他。
楚仰坡寻思了会儿,那双成熟稳重的眸子略带悯意,可在眸底深处,宛如寒谭。
“亦儿,今日我起床这么早,主要是想带你出去玩玩。”楚仰坡微笑道。
“好啊!”楚亦回笑,一个小孩子,看再多的书,依旧单纯,“父亲,我们去哪里玩呀?王朝这么大,去哪一处闹市?”
孩子就是孩子,五六岁了,还是做父亲的了解他没变。
于是,楚仰坡起身,他对楚亦笑道:“这次我们不去王朝的哪处闹市玩,也不走着去,为了图方便去王朝外拜访一位强者,我们用飞的。”
“飞的?”楚亦疑惑,大大的眼眸里满是天真,可内心并非如此。
“斗气化翼!”
随着清冷的喝声,在楚仰坡那宽大的背上,凝实出了一对翅膀。
楚亦知道这便是自己父亲的实力,但他未曾开口,没有像小孩子那般幼稚,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稳重。而楚仰坡也顾不上多说,有力的双手抱起楚亦便是直接飞出了墨红亭中。
“这个方向……”
楚亦心中若有所思,不妨猜想一些,但没想太多。
越飞越远,青山绿水,一片划过,甩至身后。
楚亦眸子明亮,依稀可见那山川大地上,有少许的低阶药草,有鉴于楚仰坡而言低阶的灵兽。可,百里之内,未见一人。这般贫瘠之地,怎么会有强者?就算楚亦未曾修炼灵气,依凡人之话而言,此处灵气稀薄。
约莫两个时辰后。
“父亲,我渴了。”楚亦谎称道。
楚仰坡二话不说,缓缓下坠,落入一片密林之中。今日,天色并不怎么好,阴沉沉的,将林色渲染成暗淡无光的样子。
楚仰坡将楚亦放下,低着头慢慢地向后退。楚亦早已查出怪异,只是不想说出罢了。现在,楚亦不敢叫他,也不想发话。所有主动权都在楚仰坡手中,这是一场怎样的安排,也许早已不得而知了。
“亦儿,可否离开楚家一段时日,也就四年而已。”楚仰坡淡淡道,“四年后,我还会接你回楚家的。”
他心底还是藏着一抹温柔的,但这只是把话语说好听而已。可显然,这只不过是一面之词,谎言罢了。
“我不想离开楚家。”楚亦淡淡回道。
楚亦的性子真像他的妈妈,说话的口吻……可,时不待我,无从选择。再者说了,楚亦不过是一枚棋子。
楚仰坡怒道,袖袍一挥,带杀气的斗气迎来,直接将身前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溅起土屑,“好,从今日起,你便不是我楚家的人了。即刻,我将你逐出楚家!”
楚亦淡色的眸森寒地看向他,道:“从此以后,你我父子二人,恩断义绝。”
“就等你这句话。”楚仰坡转身挥袖,高冷般说道。话后,他已两清。
楚仰坡明明可以杀掉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当终究没有。
此地可是遗落森林,哪怕再怎般不起眼,楚亦也走不出去。于他而言,这里便是大凶之地。
斗气化翼,瞬间离去。
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天际,而楚亦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这一幕,终究是令楚亦明白,实力才是这个世界的原则。
林中只剩下楚亦一人,他也不知道此处是哪。只能说明,此处依旧是真元大陆的东土之地。四海八荒之大,此地只是一隅。
天色愈发阴沉……
楚亦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再贫瘠之地也是会有灵兽的,楚亦只是一介书生。此外,楚亦早就提防过楚仰坡这人,可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慢了一步。
楚亦的母亲早逝,楚仰坡未曾告诉他,母亲是如何离去的。但,在楚亦的右手掌心上——有一道符文。
符文交错,孕育玄奥。看似是某种封印符文,楚亦断定其力量不逊于天地之元境界。而这道符文只有楚亦自己知道,似乎只有他能感应。
也正是如此,楚亦才从小开始学习,希望能早日破解这手心的符文。他尝试过千百遍,这才在不久前将符文划动解开。而里面只有一枚古朴的令牌和一封书信。信上留字,是母亲写的。
小心楚仰坡!
楚亦仰天一叹,苦笑道:“母亲,我还是出来了。”
可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楚家门规,三岁练气。自楚亦的母亲逝世后,楚仰坡便纳妾。比楚亦小的,同父异母的,此般岁数已是练气六七层,据说,有一位已经突破练气八层了。
不过,此时此刻应该不再留恋这些。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
天空有泪,为伤而落。
今日未出太阳,所以楚亦只能随意朝一个方向动步,刚踏出一段距离,雨水便落在了楚亦白衣肩上。少顷,倾盆大雨。
“真像书中的景色。”楚亦心说。
现在下起了雨,楚亦也不躲雨,留在这是非之地迟早会死,何不放手一搏?
又走了一段路程……
楚亦如同落汤黑鸡,却继续淋漓。而在雨声中似乎还有另一种声音……楚亦停步细听,那是……兽声,而且很近!
楚亦转身,此时一头黑猪出现在他面前。血红的眼睛,头长利角,一身细黑的毛入密刺般。灵兽天性凶猛,特别是野生成年的。而这头猪是牛角猪,速度很慢但攻击较强,楚亦在书上见过。
“果然,祸不单行。”
楚亦心里凉凉了,这是天要亡我,拦也拦不住。且还是这般“黑吃黑”。
莫说是练气三层都要苦战一番,楚亦还只是一介书生,他看了一眼便是撒腿就跑。他惧怕,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狼狈地跑,穿林打叶声似与灵兽为舞。他穿过灌木丛,跌倒过,让一身白衣污垢如花。身后的猪狂叫声紧追不舍,似要吞没这可怜的孩子。
终于,楚亦逃出了密林,我后面的黑猪你就紧追不舍。前面是一道斜坡,楚亦奔去,气喘吁吁,他欲要顺坡滑下,可……
“轰隆~哗啦~”
泥石流!楚亦心中一惊。这么低的坡啊,十二尺不到。
……
“爹,这里有个小哥哥。”小女孩嗯嗯的稚嫩声说道,一双蝴蝶般漂亮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小男孩,眼神呆呆的。
“咦?真有个孩子。耶?还有一头野猪,很好,回去让你娘给我们做红烧肉吃。”与小女孩一样,身穿蓑衣的帅气青年看了一眼黑脸小男孩后,又瞥见小男孩身后的黑猪,便含笑道。
“嗯嗯。”小女孩痴痴地应道。
一炷香的功夫后……
雨中,小女孩牵着青年的手,后面用一根绳子拴着一只死黑猪被拖着走。青年背着小男孩,那张略微变淡了点的黑脸,如雨水洗涤。
“走喽!”青年笑道。
而青年心里在想,这孩子怎么半点修为都没有?
怕是无人看见,此时楚亦右手一抹蔚蓝星光闪过,转瞬即逝。
雨落声,淋漓喧嚣,这世间。
刹那间的改变,楚亦从大少沦为无名之辈。老天要收他,他不甘心。在绝境之中逃生,这便是一介书生力所能及之事。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力量,什么都不是。
逐出楚家,以后他也不再姓楚。不必留恋从前,时不待今,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与楚仰坡讨个说法。
唯有变强吗?不可质疑!
“母亲,我会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