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宴却是轻笑了一声，然后烧毁了信条说：“你难道是第一次见识到吗？”
愣在梅花桩上的书墨摇了摇头，他们的这位皇帝出尔反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偏生每次都还是会找出那么一大段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让人无法反驳。
“其实这也并非是不可预见的，倘若皇上不把老四给放出来同样在府邸里幽禁着，那么明日御史台那边只怕谏言的折子会堆成山。”太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其实对于皇帝会这样做，李宴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这一次墨蓝族闹事虽然是严重，但皇上的心头到底是很顾念楼妃的，否则也就不会故意让汪肃做戏引楼田上当，让李牧清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皇上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对李牧清这个儿子是打从心底里爱护保护的，但是这样的过错又遮掩不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责罚”他——幽禁九皇子府。
但是在宗人府里的四皇子李屹之前也是会犯过类似的错误，却是被直接关到了宗人府里，而同样性质的九皇子只是被幽禁在自己的府邸，这前朝百官又不是瞎了眼的，尤其是朝中还剩下的那几个老骨头，肯定是会死咬着不放的。
索性皇帝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着十七公主出生天降祥瑞之说减轻四皇子李屹的责罚，同样幽禁皇子府思过的。
如此一来，纵然是明日上朝了，只怕那些言官的折子都能把皇帝给气得一整越都是不想上朝的。
纵然是皇帝，纵然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受到的约束更多。尤其是永元帝这类帝王，想要放纵，却是又想着名声，典型的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且永元帝这皇位来得是名不正言不顺，若非这些老臣别无选择，当年永元帝想要上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是这些老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了他罢了。
倘若永元帝行事不当，而今储君之位稳当，若是永元帝做出什么大过失出来，只怕被逼着退位做个太上皇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些永元帝心中都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人从宗人府中挪了出来幽禁，借着十七公主出生祥瑞的由头，又以四皇子身子不好养病为主给换了个地方。
两人都是幽禁，无召不得出，如此纵然是那些话言官和老臣还有微词，也都是很好打发的了。虽然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真正有这样的例子吗？
纵然明日那些老臣与言官不满，但也是不能再说什么了，总是不能逼着皇上杀了自己的儿子吧？这样忤逆的事情，谁敢去做？
但是有一点李宴是清楚的，皇帝如今是越来越失信于人了，一位失了民心的皇帝，还能苦苦支撑多久？
“怕就怕的是国丧大赦呢，如今连这样的责罚都能这样儿戏，皇上会不会这样做也是不一定的。”这句话书墨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李宴嘴角勾起笑意说：“不会，这样岂非是坐实了他朝令夕改？如此一来，只怕那些言官的折子不会放过他，还有边境那些受到墨蓝族骚扰伤害的子民，届时民愤怒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点皇上还是能想到的。”
对于国丧大赦，太子并不担心皇上会赦免四皇子、九皇子，这两人想要出来，还得需要一个很好的机会，让那些百官是无话可说的。
而此时在宫里的永元帝并未即刻就寝，而是与太后一直在景辰宫中守着吕后咽气，而这景辰宫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心腹，自然是不会把吕后的死法给说出去的，否则那就株连九族的大罪过。
永元帝看着吕后咽气，脑海中一瞬掠过许多与这个发妻相处的时光，但是旋即想到云三爷时，他眼底神色便冷了下来，心底里刚刚涌现的那抹柔情霎时化为冰渣。
……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时，天气阴沉沉的，偶见黑云翻滚着，似有要暴雨来临。
而景辰宫中传来了一个宫婢的尖叫，声音尖锐地哭喊着：“不好了！娘娘遇害了……”
幽深的长街中回荡着宫婢的声音，顿时巡防的羽林卫赶了过来，只见景辰宫的寝殿中，吕后被人砍死在床榻上，脖子几乎是断了的，死状很是凄惨。
这一切自然是早就布置好了的，皇上“闻讯而来”，百官原本正在大殿外候着准备上朝的，骤然就听到了丧钟在城墙上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百官面面相觑，都感到万分震惊，这丧钟唯有太后、皇上、皇后薨逝才能敲的，而今太后康健，皇帝也正值春秋鼎盛，那么薨逝的——只有皇后。
顿时羽林卫全部戒严，内务府那边也忙活了起来，这时汪肃也领着仪鸾卫入宫来了。
常庭大学士见到汪肃时是本能的不想靠近的，但是眼下能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情的也就只有他了，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询问：“汪将军，不知这宫里是发生了什么？我等在此等候上朝……”
汪肃一如往常那样的冷酷严肃，浑身散发着凛冽疏离气息，让人难以靠近半分，他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常庭，然后将昨晚的事情告知。
顿时整个大殿里一片哗然，自然是有人怒骂墨蓝族狼子野心的，而汪肃说完后就走了，也并未告诉他吕后在黎明时就咽气了的——毕竟他一直在料理那些墨蓝族的尸首。
而这时候司南才步履匆匆地进来大殿里宣告未来三日都不早朝，举国为皇后守丧，
此话一出可是把吕家的人给惊到了，吕尉这段日子以来很是不好过的，尤其是在吕后被幽禁后，庶子又与他闹了决裂，头上的那些个兄长也都回来了，总之是一言难尽的焦虑与忧愁。
如今乍然听见吕后薨逝，惊得是两腿发软，长女没了，庶子也忤逆他，还有弟兄掣肘威胁，吕尉一瞬几乎要昏厥过去，幸好有同僚扶着，否则还真就倒在地上了。
“总管能否告知……告知皇后薨逝缘由？”吕尉脸色惨白得很，声音忐忑地询问。
司南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了一声：“昨晚墨蓝族死士夜袭皇宫，误闯了娘娘的宫殿，娘娘是死于墨蓝族死士刀下的。一刀毙命，今早儿服侍的宫婢才发现的。”
这套说词自然也是得了皇帝首肯才说的，百官闻言，霎时大殿中一片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