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请坐，来人，上茶。”
李宴到了汪府时，汪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深夜了却还在府中练剑。
见到太子进来，便让人上茶，自己也去净手擦汗。
对此李宴也并未觉得奇怪，汪肃能得父皇重用，不仅仅是因为他孔武有力，办事果断狠绝，还有就是汪肃此人并非是那种榆木脑袋。
太子随后坐了下来，喝着热茶等汪肃进来。
汪肃进来后便示意正厅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他自饮了一口茶水，这才抬目看着李宴开口说：“太子深夜造访，想来是为了此次爆发的事情。”
“自然。”李宴也不遮掩，与汪肃这样的人相处，对于一些已知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自作聪明地隐瞒，否则只会是适得其反。
汪肃向来冷酷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捻着杯盏开口：“此事本将帮不到洛王，也助不到太子。仪鸾卫抓到的那个阿狗，已经服毒自尽了，本将连审问都来不及。他藏了两颗毒牙，仪鸾卫只拔掉了一颗，此事是本将的疏漏。”
汪肃也并未隐瞒，李宴来此，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做得如此干净，连个把柄都没留下。
太子闻言，继续喝了一口茶水，眼底神色深了深。那些人倒真是狠绝，连一点的线索都没有，连办事的人都死绝了，更是死无对证。
加上户部那边的栽赃，此事只怕是会让阿渊万劫不复，十几万两这个窟窿虽是可以填补，但用国朝的库银去博取民心此事，绝对是父皇心头上的一根刺。
与天子争民心，这是何等可怕的罪名。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长安郡主会这么做？如此一来让阿渊深陷泥沼，于她有何益处？
“既是如此，那孤也便不问了。若是汪将军有任何发现，孤很乐意与汪将军做一笔交易。”
李宴随后欲要起身，但汪肃这时开口了：“太子这笔交易今晚便可做。”他说着，示意自己的心腹捧着一个盒子拿了过来放到了太子一侧的茶几上。
“人虽是死了，但本将去得及时，这些信件他们没来得及烧毁完，抢夺了几封下来。”
汪肃垂首喝茶说了一句，然后又抬眼看了一眼拿出信件查看的李宴，而后又道：“只是太子也清楚，皇上虽是对此事极为震怒，但是更为恼火的是户部那十几万两亏空。若用的是自己的私银，此事虽看似凶险，但谁都明白洛王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说着，然后又顿了一下，继而又道：“你我清楚，皇上也清楚。如今天脊山建城之事紧迫，朝中还有一些老骨头在，皇上若是真凭就此事来定洛王的罪责是不大可能的。但若是有户部这十几万两的亏空添油加火，事情可就不大好说了。”
李宴看了这些书信后，加上他们如今在调查，想要化解此事，的确是不难。
但是诚如汪肃所言，若是加上了户部亏空的那十几万两，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建设村子的事情尚且可以解释得通，但是那十几万两呢？如今户部那边紧咬着不放，更称是私底下给的，虽然是有凭据，但是没有做到公账上去。
更何况那人曾经是跟随过先王爷的，如此一来此事才会变得如此棘手。纵然朝堂上有人要护着阿渊，但是户部的事情一旦被认定，那就算是他们都无法为阿渊辩解的。
“这些孤收下了，汪将军想要的交易是什么？”李宴没有接话，这些事情他自是清楚的，其实事情如何，最主要还是看父皇对阿渊的态度。
若是父皇不想给阿渊定罪，那便是有这诸多的“证据”，那也无法让阿渊身陷囹圄，但若是父皇定要把阿渊这样的世族给铲除，那么除非他们有强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此事与阿渊无关，是遭人陷害的才可助阿渊躲过一劫。
但按照父皇对世族的打压，此事若是想要有惊无险地度过，他心中亦是无底的，相比之下，他更是倾向于后者。
所以他们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查出证据来证明阿渊的清白，否则此事当真是要把洛王府给推至万劫不复。
汪肃看着太子，他的脑海中掠过重重想法，从岭南道回来的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让他对皇城里的格局重新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他看似皇上的孤臣，但他身上始终有着司王府的印记，不管他如何的忠诚，只怕在皇上的心中对他还是有所防备的。
所以他必须要谋求一条后路，一条安稳的后路。
“本将需要一条后路。”
汪肃良久才这样开口，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太子看。
李宴俊美的面庞上很平静，一如方才他来时的神态，对于汪肃此话，他心中却是略感吃惊的。
父皇有多重用汪肃，他们是心知肚明的。岭南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他与阿渊目前尚未清楚，只怕朝中就只有汪肃是唯一知道的人。
但是现在汪肃说什么？他需要一条后路。
这是汪肃在变相地要转移阵营吗？不再做父皇的孤臣？
“孤臣、孤臣，本将并非孤臣，这是本将要跟太子做的交易，如何？”
汪肃像是自嘲般复述，他看着李宴的神色不似假的。
“此事孤须得斟酌。”李宴没有第一时间就一口应下，将汪肃这样的人收拢到自己的麾下，在许多人看来的确是一件好事，毕竟汪肃得皇上重用多年，知道其中的很多事情。
但这只是另一方面，倘若被皇上知道汪肃维护太子，那么他就真的不是孤臣，并且汪肃所为，还会给太子带来一定的危机。
这比买卖，说实话并算不得是划算的，因为风险太大。汪肃不能像是洛渊那样在明面上支持他，就算是许多事情，他也无法在明面上为太子筹谋。
而汪肃能做到的许多事情，他们自己人就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何须多此一举呢？
但这些书信却又十分重要，阿渊此番处境艰难，若是不能化解，他失去的会是一位与自己胜似兄弟的亲人，并且也会因此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
此番看似阿渊在博取民心，但若是有人参奏一本，阿渊与自己如此亲密，洛王所求便是太子所求，此等话语虽是无稽之谈。
但是涉及皇权，父皇就不会那样罢休的，他一个储君跟主君争夺百姓民心，这是为何？岂非是要谋朝篡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