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府外的士兵只感觉到一股狂风席卷，还未来得及看清时，白雀的身影就已经没入了云层中。
帝都的雨水下得很大，这样的雨夜里，有人烦忧，有人期许。
九皇子李牧清府中，东夷大皇子金智彦一身夜行服，跪坐在凉席上，面前放着棋盘，他正在跟李牧清对弈。
屋子外雨水沥沥，屋子内香炉袅袅，茶香四溢，好不惬意。
啪。
落子有声，金智彦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的人失手了，剩下就看九皇子了。”
李牧清闻言，并未抬头，那双蓝绿异色瞳盯着棋盘，薄唇轻启：“他既是没能随着父皇的车驾回来，那也不必回来了，我也非那么无情，自会给他找一处风水宝地。”
说着，他的棋子落盘。
转瞬间，被围困的死局死而复生，杀意四凛，从困局中脱身而出。
借着对方的局势，一子化解，杀得金智彦片甲不留。
“夫君的棋艺愈发高超了，先喝点热姜茶，这样的雨夜最容易侵染寒邪。”
魏芸竹见棋盘上胜负已定，便将一侧煮好的热姜茶为两人盛好递了过去。
“是啊，这样的天气最不适合赶路了，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金智彦抬头看了一眼暴雨如幕的外面，脸上始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
“等该死的人死了，自然也就能停了。”
李牧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姜茶，语气冷冷的。
对此，金智彦与魏芸竹并未多说什么。
“我听说今日皇上在经过四皇子府的那条街道时，一个疯婆子被抓走了？可知是什么人？”
一盏茶尽，金智彦这般才慢悠悠地询问。
对此事李牧清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放下茶杯，眼底神色深沉而冷酷，对这个话题他并不感兴趣，轻笑着说：“还能是什么？”
“皇上太庙祭奠太后百日祭，銮驾断裂，太子重伤昏迷，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有不长眼的撞上去了，自然也是会被抓起来的，宁可错杀却不可放过一个。”
他了解他的那个父皇，否则的话，又怎会对太子一党如此狠心地试探呢？
金智彦闻此，只是微微皱眉，总感觉事情应当是没那样简单的。
只是他自己也说不出理由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殿下……臣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魏芸竹一直小心翼翼地在一侧给两人煮茶，对两人谈话的内容她是听得明白的。
只是如果就这样让艺容死了，那岂非是太过便宜她了？
“有话你说便是。”李牧清扫了她一眼，声音略有几分发沉。
闻此，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煮茶器具，挪着身子到了两人中间。
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缓声说：“皇上既然如此大费周折，可见对那赤焰令的执着，倘若皇上的推测没有错呢？”
她说着，眼神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手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来。
九皇子和金智彦相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接话。
“臣妾大胆猜测，皇上如今冷落皇贵妃，不惜余力打压洛王。今日此事，本不该是落在太子身上的，太子为皇上挡了灾祸。”
“按理而言，回到帝都后，不该是立即派出羽林卫或者巡防营，再不然就是影密卫去将太子保护起来吗？”
她悠悠地说道，她对政局能如此敏锐，倒还真是要感谢父亲自小对她的严苛要求，如今倒是帮了她不少。
“可是如今帝都封城，虽说是排查，但究竟是为何，两位殿下比臣妾还要清楚。依臣妾之见，皇上是在顺势而为，逼迫皇贵妃交出手中的赤焰令，毕竟太子如今危在旦夕。”
她一语中的，金智彦与李牧清两人同时微蹙眉头。
“这赤焰令的好处就是只认令牌，不认权贵，所以即便是皇上，手中没有赤焰令，也无法号召赤焰军。”
魏芸竹继续说道，棋盘上的棋子此时已经是被她给收拾干净了。
她举着一枚黑子落盘，笑着看了李牧清一眼：“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能将其给拿过来呢？虽只是流言，但皇上如此执拗，殿下以为还会只是传言吗？”
自从上次捉弄艺容出糗不成，反倒是给自己惹来了一身的腥臊后，她就不断反省自身。
这人一旦冷静下来之后，这头脑的强大都能让她自己感到惊骇。
父亲这么多年对她的细心栽培，总算是得到了发挥。
她看清楚了自己的优势，而她的这些优势又恰好是艺容所没有的，只要她瞅准时机，在必要的时候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如此一来，大仇得报，她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她问完后就不再说话了，现如今她跟李牧清的关系刚修复，虽然算不得恩爱异常，但也是平常夫妻那般了。
她得到过细心的栽培，她很清楚这天下是男人的世界，无论是沙场上还是朝野上，女人的地位总是卑微的。
而女人的聪慧从来都是男人所厌恶的，太过聪慧独立的女人，总是会脱离掌控的，这是男人所不喜的。
虽然九皇子待她不错，如今府中也只有她这么一个皇子妃。
但他到底是男人，有些话她点到即止，若是说多了，反倒是会失去她作为妻子的优势。
现如今她需要做的就是分析透彻好，在九皇子做出决策时候，略给一些“小建议”，许多事情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前是她太蠢，用了最愚蠢的法子，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会错过？
艺容要死，但那也必须是在她所有的价值被利用干净之后。
她也要让艺容体会家破人亡，孤立无援的绝境。
“皇子妃此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呀！九殿下如何看待？”
金智彦率先开口，对于赤焰令他是听说过一些，只是这支军队太过神秘了，有效的信息极少。
“你果然是我的女军师。”李牧清自然也反应过来了，看着她俊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聪明、美丽又懂得分寸的女人，已然不多了，他这一注当初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惨，但是如今却是意想不到的好。
“臣妾愚笨，这些话殿下做做参考便是。”
魏芸竹没有邀功，只是浅笑着，收回了纤手，又退到了一边给两人煮茶。
大雨仍旧在下，九皇子被幽禁在府，所以九皇子府门前只有巡逻的士兵，并未有羽林卫等在把守，想要出去个人还是极其容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