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过了会才轻轻舒出口气。
看着那号码一会,手指点动,备注了他的名字:蒋川。
一字一顿。
连带这个名字一同在心头划过,不由的,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是在转学的第二天,她见到了自己的同桌,十五班的学霸,年级第一,据说在市里排名都在前头的蒋川。
她那时性子其实是内敛的,适应环境对她来说是件很难的事,在同学眼里,她大抵是个不大善言辞的转学生,一天下来也就跟前后桌熟悉了些,前后桌提起蒋川的时候,用的最多的几个词就是:成绩好,话少,人帅。
成绩好这件事顾嘉宁是知道的,班主任老梁已经跟她说过了,说她的同桌成绩好,让她好好向他学习。
那个时候,正是某作剧之吻热播的时候,女孩子们最憧憬的就是江某树了,顾嘉宁也不例外。所以听到话少人帅这两个词的时候,她自动带入了电视剧里的那张脸。
后来大学她跟蒋川在一起的时候,顾嘉宁就告诉蒋川,他们之所以能在一起,江同学功不可没……
只是顾嘉宁和蒋川的初见,却并没有电视里美好……
在老梁的监视下早读的教室里,蒋川踩着迟到的点推门进来。
老师们对学霸总是格外宽容的,老梁随意点了下头示意他进去,高高低低的读书声中,顾嘉宁抬头,就看到了向她走来的蒋川。
传言没有夸张,他真的是帅的……
个子很高,一身校服被他穿着也好像跟别人不大一样似的,他戴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而漆黑,面无表情,一身的气质冷漠又疏离,透着股子拒之之外的劲儿,有些锐利,再看时却又隐了去。
他跟班里的同学,有种不相符的成熟感,那种感觉出现在少年的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他走到她面前,停了下。
顾嘉宁忙起身——他的座位靠窗,她坐在了靠走廊的这边,自然是挡了他的。
但她起身后,他却没有动作。
“你……你好,”读书声阵阵,顾嘉宁声音有些低,不大能确定他是否能听到她的话,她是紧张的,不知道是与人接触的紧张,还是因为对方是他而更甚,总之声音磕磕巴巴,看起来很没有出息的样子,她说,“我、我叫顾嘉宁,前天才转来的,蒋、蒋同学你好……”
顾嘉宁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眯了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那一定不是什么正面的情绪。然后他直接转头,没搭理她,却是直接看向的班主任老梁。
老梁早有准备似的,快步走过来,呵呵笑着,“蒋川啊,这是顾同学,你的新同桌……”
“我不需要同桌,”这人脾气臭得很,并不给老梁面子,依旧没看顾嘉宁一眼,对老梁说,“让她换位子吧。”
说完就往座位走,顾嘉宁脸色腾地发热,这人,学习好就能为所欲为了嘛,他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课桌设计成两个人的?那就是为了让两个人一起坐啊!
不要同桌……
她还要个脾气好的同桌咧!
然而现实里她却是鹌鹑似的站在那里,几乎是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梁拍拍她的肩,“没事没事,你先坐下念书……”他顺手拉了蒋川,“蒋川你跟我出来先,别影响其他同学……”
顾嘉宁没看到蒋川的表情,只看到他一个背影,班里读书声弱了下来,老梁在门口吼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都给我背书!”
砰地门关上,前桌转回头,“惨了,你惨了,蒋学霸脾气怪,就喜欢一个人坐,咱班现在就这一个空位,我看老梁得让班长再搬张桌子来给你……”
朗朗读书声里,有些闷热的教室,前桌压低了声音,同学不时的打量,这些记忆忽近忽远的闪过,她不知道那次老梁是怎么“教育”了臭脾气的学霸的,总之他回来的时候虽然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但好歹没撵她了,只是也设立了诸多规矩“压迫”于她就是了……
顾嘉宁一度怀疑,这是他对老梁暴政的无声反抗—大抵是希冀于她能主动搬桌子走人的,只是没想到她抗压能力那么好……
手机突然两声提示音,顾嘉宁一个激灵,陡然从记忆里回神,目光在他的名字上顿了片刻,她轻舒口气,她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苏女士说过,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一心往前,有事没事琢磨过去的那都是瘫轮椅上的老太太干的事。
苏女士用了一条让她无法反驳的论点,她说,“你提前把老年的事儿干了,等老了干嘛,再向前看?都到头了你还看个屁啊!”
并且她身体力行——她一个人把顾嘉宁拉扯大,一路读书升学一点没落人后头,还将日子从顾嘉宁小时候连年都过不起,到现在多少也是衣食无忧小有积蓄了。
苏女士是个非常坚强的人,顾嘉宁觉得自己没能遗传到这一点,她总是被过去所扰,这几年虽然看似是走出来了,但到底过没过去,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深究,就逃避似的,反正日子总得过,说不定时间长了就慢慢好了呢……
她一面收拾碗筷一面想着这些,只是本来打算跟那人只保持房东和租客的关系的,不知怎的好似反而联系越发多了起来……
她自己也不晓得这是好是坏,只是这一次,她始终告诫着自己,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摔过一跤跌得头破血流内伤不止的,总不能明知是坑还去试探踩一踩吧。
她傻了才去试。
就这样吧,这次还他的人情,以后……以后就离他远些。
如果说那人是团火,那她心里就住了个蠢蠢欲动不知死活的扑棱蛾子——一靠近他就想死灰复燃,罢,还是趁早离远些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