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好多个日子。
下午五点的太阳，太阳下，一半金黄色一半阴影的课桌，外面无声渐次长出新叶的香樟。
尘埃慢镜头般漂浮在光线里，眯着眼就看得很清晰，闭上眼就是一片火辣辣的红色。
顾浅栀趴在桌上呆呆的想，很多不相干的事物从脑海里一一过去，刚刚愈合的伤疤，用完的中性笔芯，许默琛的数学笔记……转头看到许默琛一张不动声色的侧脸，手握着钢笔在演算本上写写画画，那些沙沙的声音像是深沉在睡梦中的雨声，恍惚地回荡在窗外。
“这里需要用到昨天学的那个公式，但是要变形一下，而且……小栀，你在听吗？”
顾浅栀被许默琛最后一句话打断，回过神来，看见许默琛微有些怒色的脸和拿着笔扬起正要敲自己头的手，手指骨节分明。
顾浅栀赶紧伸手举过头顶要挡，然后许默琛的手腕就碰到了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划，却好像在许默琛的心尖上划过。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被窗帘半遮半掩，落在她脸上，衬得肌肤白皙细腻，似乎看得清细细的绒毛。
“许默琛，顾浅栀，在干什么呢！”讲台上传来数学老师的声音。
顾浅栀赶忙垂头望着课桌，许默琛慢慢收回目光，看着老师。
“顾浅栀，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顾浅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刚才根本没听，能回答上来就怪了。
许默琛站起身来，低沉而又明亮的声音答道:“选C。”
全班一片轰然。
老师似乎还想说什么，下课铃却适时的响起了。微微叹了口气，道:“放学。顾浅栀，来我办公室一趟。”然后拿着书走出了教室。
许默琛好看的眉瞬间皱了起来，转头看着顾浅栀，一直到她的身影出了教室。
穿过长长的绿色走廊，两边是高大的玻璃窗。阳光照进来，将一块一块巨大的矩形光斑投射到走廊的地面上，中间是窗框的阴影，分割着明暗。
“报告。”
“进来。”
顾浅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班主任面对着自己，而坐在班主任前面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李雨涵同学站在旁边。
“顾浅栀，你和许默琛一直都是我很器重的学生，但是最近我听到的一些情况，让老师对你们有点小失望。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会春心萌动，但是我希望你们知道这个年纪到底该不该做这样的事。为了能让你们更好的学习，我希望你能和李雨涵同学换个位置。”
春心萌动吗？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许默琛吗？就更没有肖想过了……
……
顾浅栀的心情很不好。
然后，她就逃了晚自习。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后，她的手指一直交错在一起，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
那些话语缠绕在心里面，像是有毒的菌类，遍布所有内脏，蓬勃地生长着，吸收掏空着整个躯体，风一吹，变成壳。然后再被某些复杂混淆的情绪填满。
顾浅栀出了教学楼，慢慢地走着。
太阳还挂在空上，金灿灿的，顾浅栀抬头看了眼，有些晃眼睛，她伸出一只手挡了挡，接到了一片落叶，不知是什么树，这个季节还在掉叶子。
此时校园里十分安静，只听得到风轻轻抚过树叶的声音。
“嘎嚓——”踏过落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顾浅栀抬头望了眼，是许默琛。
他慢慢走了过来，背着光，余晖使他的脸部轮廓温和了许多，眉间略带笑意又有些担忧。
顾浅栀就这样望着出了神。
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道:“老师跟你说什么了？”说话间，抬手要拿掉落在顾浅栀头顶上的落叶。
顾浅栀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脑袋往一旁闪了闪。
许默琛手停在了空中，他怔住了。
顾浅栀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夸张，灿灿道:“我自己来。”然后伸手拿掉头上的落叶。
不止是退后的动作，那恐慌的眼神也刺痛了许默琛的心……
这天，阳光很好，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一起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