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日子,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异域风情的人,回鹘人的扁帽子,皮肤微黑的苗疆人,白皮肤火红皮肤的陀陀山人,圣主的座骑八个黑衣铁头人。
前面的仪仗又是八个黑衣铁头人,后面却是五乘小轿,粉紫红绿蓝分别载着若干宫中皇眷。
????攘攘,人山人海。
天宇城少有的开心的日子。
“罢黜太子……这阵仗倒赶上普天同庆了……”有乡绅穿行于街头人头涌动之间,小心议论。
“圣主久不见出行,今日的仪仗倒是香艳了许多。”有学士多年不及弟的书生,香艳这个词用的太多贴切了些。
“是啊。魔镜……魔镜魔镜……”
街头巷尾热议浪潮中,魔帝傲诚本蛇一样盘桓于车轿座榻之上一团,闻得此语,小太监早挑开了明黄色窗帘子,他伸出脑袋半寸,看了出去。
只见天宇城玉珏皇宫蓝绿色琉璃瓦下黄色的宫墙之侧,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汪洋,挤得水泄不通形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天元国人民饱受煎熬和咒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乐子,大家直当看西洋景儿,又好比看皮影戏般热闹有趣。
热闹些总是好的。
傲诚总觉得冥冥注定孤独一生的时间似的,没有人懂得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一个皇帝老儿的内心。
没有人懂得自己身在其位,不得已而为之的诸多苦处。
魔域大陆是一块孤悬于海上,四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的大陆。从若干史前文明开始,逐步进化成魔蛊邪灵充斥的世界。
魔其实就是源于十万大山姜央文明,其核心内容就是人体的肢体技能被分化,独立,以至从目前为止的情形上来看,完全有可能再往僵尸利用上发展,其代表人物是魔珏国北陀陀山一代居住的贾姓一族。
蛊惑一族,倒把功夫下在了虫子身上。利用一种神秘的血液能控制虫子产生高等生物的智慧,起源不祥,好在自己的长子傲无邪是个中翘楚。
仙翁子、仙良好、叶椰匙行三人最初在西仙山修道拯民,位于魔珏青山之上,因而称为青山幽冥。后来他们受请往邪靡乱斗山温彻斯特一族,这才有了东、西仙山之分。
只因仙翁子生性狂放不羁,与其妻仙良好发下“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的感叹,遂寻山修道。他们披星戴月,餐风宿露,最终得达到东仙山。
叶椰匙行师承仙翁子,羡慕妒忌恨中,遂发动大规模的掠夺战争。
滨河大道上阳光明媚,透过车窗看出去,真令傲诚苦笑良久。
自己不过夹缝中求生存,借力打力,终究还是自己无力。
这与护国公的太极拳到底打得多久,不知道太子是否能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于一二。
大理寺卿,太书院少保,礼部尚书左丞和右丞,其实诸多官员他们受命于朕,都在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研究这其中奥妙。
无奈护国公总是占了先手,就如同当年逮捕仙雨儿等诸事自己这方总是落后一着。有的时候不得不慨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大抵如此,恶总是能以最强悍的姿态攻城掳地。
窗外,街衢之上的积雪早已消融殆尽,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不明真相的人,看热闹大放厥词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漠然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朕的内心。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了保护太子,和那个女奴赋出了多少心血。
举个简单例子,那个花粥如何能以一个女奴的身份,到处跑进跑出。
无邪却还不领情。
关键是自己从魔镜中得知,那花粥并没有灵血,果然那个方公子已然淹淹一息,病入膏肓了。
人山人海之中,人们有看不到魔境,爬到树上的有之,爹爹架着十几岁孩子到脖子上扛着的,有远远几个专门爬上梯子驻足望出去的。
“罢了,罢了。安逸度日,息事宁人久了……”
“那个花粥,死在护国公手上,虽然有些冤。但是冤不冤,如同她的娘亲,谁又说得清楚呢……”
“朕,日日夜夜都如同在刀尖儿之上凌迟自己的心——”
而黄色宫墙之上,一面方形巨大的镜子,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恰恰就是那日护国公玉珏皇宫大殿上呈给朕的,能收集影像的,能小变大的魔镜。
一觉醒来,这魔镜被护国公请旨,挂在了玉珏皇宫门口之上,说是要全民直播,如今魔镜中显现的是,魔太子傲无邪。
随后镜中又现一个公子,从身形面貌上看出,应该是自己有意召纳的青山少公子方润玉。
果然人群众有人喊:“方公子快死了——”
“听说上次护国公府他被邪灵所害,却是被女奴所救!”
“女奴花粥有灵血?!”有人惊问。
“哪里,大家只知道叶椰玲琅郡主才有这样的本事!”有人驳他。
“才不是呢,如果能灭邪灵所害之人,说起来倒要比之更厉害呢!”
“哪里,你看方公子都已经死在了那里,你看,他一动也没有动呢!”镜中一张刚正不阿的方公子的脸,一块灰白色的襦袍,外罩一件粉色直裾大褂,一双浓眉大眼微闭,飘逸蓝狐光茫里已然了无生息。
人群中一片扼腕之声,假意为一个壮士一去不复返而叹息……
但随之话风一转。
“哦,幸亏还有玲琅郡主,只有她的灵血才能克制邪灵……”
“是啊,是啊,护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的舆论导向最后倾向了统一,以至于一群人举着旗子,摇曳着临时从头上解下来权当旗子,一直浩浩荡荡要前往鬼市街护国公府门外,游行示威,以壮护国公之恩威。
……
……
傲诚叹道:“人生终究是一场虚妄呀!”
“在我的家乡,到处可见如烟似雾的杨柳。杨柳婀娜多姿、轻柔飘逸,可谓妩媚极了。只是这东西一旦被娘亲操持,也能变成教训人的鞭子,让人心有余悸。”
镜中画面忽地一转,说这话的却是崖头之上的无邪。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环顾四周群山连绵起伏中,才回过头两手按在一个女子双肩之上,盯住那女子的双眼,说:“你给我记住了。本蛊王在你的面前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真话。别人道我是假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是真的。冬色雪色潋滟好,归去来兮话桑麻。”
傲诚听到,心道:“完了,完了,朕之天元国完了。”
为了确定不让自己崩溃,他竞自扯了轿帘,仔细定睛看过去,镜中女子眼睛微瞇;他再次揉了揉眼睛,那女子忽地睁眼,眼睫毛太过纤长浓密,忽拉拉盖了她自己半张脸。
此女子绝对不可能是郡主。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那女子绝对是那女奴。
傲诚心都要炸了,你个傻儿子,原来那个女奴朕也希望她是仙雨儿之女,遗传了她的灵血;可是如今她就是个废物,一无所用的废物。
他仔细想想“什么,什么,要归去‘话桑麻’。屁,你个狗东西,天元国都没了,尔去何处话桑麻?!”
护国公不是说只要小小地给太子一个教训,我们亲家还是亲家的吗?他的眼眶里噙着泪水,那滴眼泪忽地跌下来,他拿指尖挑了,姆指崩在食指上把它弹飞出去。
“扑嗞……”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滨河大道的尽头是正大城门,城门外难民的哀嚎之声不绝如缕般传进耳朵里来,他早知道,由于没有很好地控制,城门外的数十万众已有了变异的趋向……
全民僵尸!
……
……
魔镜里最后播放的是魔帝温和的讲话,他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傲无邪圣虽然贵为圣太子,作为圣太子,必当婚约之聘礼既出,当自是驷马也难追。”
魔镜里影相切换,当军令状被军机处的令牌同时掷于大殿之上时,傲无邪的名字被喊出来时,傲诚的废除太子的圣旨被轮番播出了数十遍。
当然,大家都听到了。包括台下葡伏着的应该是天元国黑压压的众臣,齐呼:“圣主魔帝,三思而行啊。”
……甩上去,甩下来,嘻嘻笑着:“护国公老儿,估计你和你那老闺女,也在魔镜里看过了……”
手里的环佩对当做响,上面却多了把小梳子,道:“这梳子你肯定认识,据说是三番四次谋害仙雨儿,就是为了这玩意儿……”
看到这梳子,有两个人大惊失色。
一个是护国公,这个倒毫不意外,无邪就是要示上一试,昨晚上方公子几次梦话说到护国公想要一个东西。
这东西必定重中之重,并且益于携带和藏匿,否则就不会让无所不能的护国公久而未果。
果然护国公脸色大变,只见他立在崖头之上招展飞扬的护国公身体前倾,剧烈阳光下双眼微瞇,仔细聚睛看过来……
“哈哈,看来本蛊王算是火眼金睛啊,如今得了这日月经梳,天下就没您什么事了吧?”傲无邪是个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这邪靡乱斗上自己以前往翻数次,温彻斯特人的祭司云柱自己研究过数年,仙雨儿既然于温彻斯特人有瓜葛,而且此梳早就遗失多年。
兵贵神速,只不厌诈。
另一个大惊失色的人却是花粥,花粥的梳子自然是最重要的,虽然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又有何用。但是自从自己“青山少主”的身份确定,老丐爷爷于滨河大道上交与自己之后,自己无论走路,还是吃饭,都要仔细检查一下,甚至于睡觉放于心窝贴心之处,方才放心安睡的。
蛋壳儿耸耸肩膀,表示很无奈,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歇了一会儿,清风徐来,那个家伙摆摆手飞走了。
“人家嫌臭,在下也是无语了……”无邪嬉嬉笑着,再闻了一下花粥的手指,嘴里叹道:“果然,虽玉脂凝白,但是无奈味道太重……在下实在是下不去嘴……”
一个萤火虫的小闪光,蓝莺莺的,一团莺光里,蛋壳儿展翅飞过来,花粥儿大眼睛瞪大到了极限,眼见它鼓了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里装了水,它拿尾翅扑刺一声刺破,水滑在了指上,它在一泡水里扑腾了半晌,水流尽了,它就坐在附近用翅膀扇风。
“咕噜,咕咚……”花粥咽了口水,如果说一早上没有喝水,还有口水的话。
“蛋壳儿,你再去弄水,让粥儿喝。”无邪看见命令那虫儿。待它不情愿地飞走,自己的唇就贴近手指给花粥儿哈气。
水又被一个大气泡里被蛋壳运来。
“无邪哥哥,我喜欢吃各种各样热乎的东西,这样吃甚好……”花粥喝了,还未及咽。
不想无邪炽热口唇之间,接触粥儿的唇舌,直接索了她的唇,把水上那种温暖宠溺的感觉让自己仿佛笼罩在姜央大神的光辉里,为所欲为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
“哦,不过,我也——”不过,前车之鉴,无邪“喜欢”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是呢,这一声呼唤可真的来之不易的很倚靠在窗前的并没有并没说话,漂亮的凤眸阴鸷的盯着的花粥。“呵呵。这样的话,将来,你的身体果然不可能忘记我。”
“傻丫头,我把姜央给我最好的礼物,都给了你……”
只见他晃里晃荡的,那把梳子过小,倒随时可能被那家伙一个不小心扔下崖头去也未可预知。
花粥扑上去,双手搂住无邪的肩膀,指手划脚,想从他手中夺回来。
“乖,别闹!”无邪把手一把扔起,身子一扭,另一手就抱了花粥,“啵”的一口亲到了花粥的嘴唇上。
道:“你看水热乎没?”
花粥羞红了脸,眼光崖下一瞄,俺的姜央大神啊,一干二净的阳光直射下,众目睽睽呀。
“羞什么?我们昨晚上早已入港,如今父帝又已把我除名,你又父母双亡,咱们早己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
“哈哈,哈……”声震鸦雀。
“无邪哥,那个是我的。你怎么能趁人不备,暗暗偷走!”花粥愤怒之急,咬牙切齿道。
不想被无邪直接双手扛住,一把撸到了怀里,仔细横抱了她,“啵啵,啵……”
“啵啵,啵……”亲着花粥,一波一波从脸至脚踝一路向下,全身亲了个遍,嘴里叫着:“亲,你愈发娇媚动人,红艳欲滴的很呀!”
花粥不敢乱动,唯恐一时不慎,双双滚入崖下,得了个死无全尸的结局。
“亲一个,亲一个吗,乖乖的……”
“羞什么。昨晚上,大战三百会合,也没见你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