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沰沰珠》
翻过这座山,一定还会有更高的山,世界是没有尽头的,人心也是一样,随着思想的无限延伸,欲望会无穷无尽,当然,深爱,感激,也会无穷无尽。人生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在你的脑海里,有一个很美妙的东西,你很想得到它,最后得到了却发现,怎么也不愿意去得到,拼命的后悔,因为,得到即意味着失去。或许,它就是沰沰珠。每次登这座山都会有不一样的感慨。“你累了吗?”我想问问她,因为她气喘吁吁的。她就是个怪人,平淡无奇的时候,她说累得很,现在面色通红,我倒想知道她的回答。“我不累我不累,我自然是不会累的。”果不其然,她说不累。于是,那便继续走吧。
下了这座山,顺着公路走,可以打到车,面包车比较安全,不过要等很久,我更喜欢坐摩托车,兜风的感觉让人觉得简直不要太爽,如果自己骑,那还会更爽。我跟她都走累了,我们坐在公路边,就等着车来,一辆面包车来了,她赶忙招手,我飞快的拍下她的手,然后对着司机摇头。“不走不走,叔叔再见。”那司机满脸疑惑的离开,开出去有些远了,还伸出窗外张望。她有些不高兴,幽怨的望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打车,你又想带我坐摩托车是不是。”我望着她,很自然的点头。“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是不是今天你就能找到沰沰珠?”“有可能,不过你别对这东西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很是虚幻。”“好好好,那你找到了就送给我。”她笑的很欢,还起了酒窝。她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我没忍心打扰她的兴致,于是点头,“等我找到,一定会送给你。毕竟能看懂我这潦草日记的人,恐怕天底下也只有你。”她偷看了我写的日记,应该也不算偷看,那是我今天掉落的一页,刚好有沰沰珠的记载。“六月二十八,天气晴。我想见到,我也害怕见到,太美丽又太容易失去。沰沰珠,我究竟该不该去得到你?我甚至有预感,今天就有可能见到…唉,瞎写的啥,是不是日记里就该存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终于,有个很帅的大男孩骑着摩托车来了,我跳到路边挥舞着双手招呼他,可能我太激动了,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自己尴尬的笑着过去圆场,“大哥,我们两想去城里,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你捎一程。”他点头,于是我喊她过来,上车走人。最后,这位小哥没有收钱,给他也不要,他说不是跑生意的,顺路而已。
“你自己先去逛逛吧,想去哪里都行,因为你不能老是跟着我,这样我没有灵感,我就找不到沰沰珠,晓得吗。等会我找到了给你打电话。”我得先跟她说清楚,不然她要跟着我,我现在想一个人去玩会儿。“哦…知道了。”她似乎有点不开心,不过还是听话的走了。
我去江边的石梯上坐着,看两位老爷爷在垂钓,我手里握着石头,想打打水漂,又不敢惊扰了老人家的鱼。然后我去买吃的,买了一盒土豆条,边走边吃着,路过一家店,买了个绿色的球。我回到刚才坐的梯子上,没有人钓鱼了,我赶紧鞋子脱了,土豆条也不吃了,放在地上,欢脱的提着鞋子去踩水,我把鞋子放在自己的视野之内,然后开始丢石子,那石头儿武力高强,轻功水上漂,非常厉害,我飞快的扔,这样它们就能连着在水上飞,正玩的起劲,她就喊我。一双玉脚也踏入了水里。“我是路过这儿看到你的,就过来看看。”她可能怕我责怪她跟着我,于是要这样说。然后她用牙签钉了一块土豆条放在我嘴边,她是把我放下的那盒给拿过来了。我张嘴,接下她喂来的食,然后说了声谢谢。她听到这句话,头埋的很低。后来,她看到我手里的绿球,就板开我的手。“好漂亮啊,快给我看看。”
我正在望着江对岸的一只白鹭,没有留意她。她不知道怎么不小心把那个球掉在了水里,刚好有小浪打来,那球就往深水滚走了,我以为掉了就掉了,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扑下去抓,直接整个人泡水里了,没抓到,她还在往更深的地方跑去,都淹到肩膀了。我大吼一声。“你疯了吗?老子不会游泳。”我冲上去拉住她,她非要继续去找那个球,不肯回来,我往回扯她,踩到水下的石子让我一个踉跄,拉着她一起倒在了水里。喝了一大口水,我赶紧站起来,把她拉着往岸边走。全身都湿透了,深水让我恐惧。
她也呛到水了,咳了好一会儿。回到岸边以后,我把短袖脱下来,然后拧干,用衣服帮她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她望着我光着上身,刚开始是脸色越来越红,慢慢低着头,然后就扑在我怀里大声的哭起来。“呜呜呜,对不起,我把你的沰沰珠弄丢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它,它在你的日记里被描述成世间最美丽的东西,我努力的想找回来,可是它现在滚入江底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你会不会怪我。”我伸出手,接了一滴她的眼泪,然后悄悄的含在了嘴里,嗯,很咸。她哭的泣不成声,让我心疼,我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抱紧她。“哎呀,你别哭了,我都没告诉你那是沰沰珠,你就激动的扑过去了。那是…”她抬头望着我,暂停了一会儿哭泣,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真的不是沰沰珠吗?那,它是什么…?”这时候就轮到我尴尬了,我抓了抓脑袋,弱弱的说了一句。“那是…两元店买的跳跳球。”
她瞪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怀抱,把衣服塞给我,一个人走了。我穿上衣服,再穿上鞋子,去把她给追回来。她坐在石梯上,还是时不时用小手擦擦眼泪,幽怨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始终又没有开口,我先帮她把鞋穿上,然后说。“你别乱走了,你这身上都湿透了,露的很,知道不,你走出去会成为焦点的。你等我一会儿。”我跑过去找了找岸边,发现了一个双胞胎牌猪饲料大口袋,凑合,特殊时候特殊处理吧,于是我把里头的垃圾倒出来,用水洗了两遍,把口袋拿着跑到她面前。好说歹说给哄进口袋里去了,我把口袋折了折,让她能露个脑袋,然后公主抱着一匹口袋在街上走,越走人越多,我简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所有的人都转过来望着我,要不是她望我的眼神比较温和,他们肯定以为我在拐卖少女,还是放猪饲料口袋里论斤卖的那种。是的,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语形容,姑且用温和二字。“你这样太显眼了…”
她看着周围人的目光,脸色通红的告诉我。我皱了皱眉头,坚强的继续走,然后告诉她。“你别看他们,你看我就不会觉得有啥了。”她果然就一直只盯着我。终于看见一家卖衣服的店铺了,我直接进去,找到试衣间,把她放进去以后,拿了两件最近衣架上的长袖给她,“黑的这件拿来当毛巾,等会穿蓝的出来。”没等她说话,我就给她关上门了。“老板,那两件衣服多少钱?”估计那位大姐不是老板,是个店员,她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无奈的笑笑。“不小心掉水里了。”那店员还是比较有职业素养,没有问太多,然后告诉了我价格。我听见试衣间里有咳咳的声音,刚开始很小声,然后咳咳咳,越来越大声。我恍然大悟,拍了拍头,这咋没想到呢。我挑了一条跟那件蓝色长袖颜色一样的蓝色长裤,然后随便拿了一套内衣内裤,然后递给店员,“小姐姐,麻烦你给她送一下。”她微笑说好。我大声说了一句,“别咳了,你开个缝子,我让小姐姐给你拿来了。”
她换衣服也挺慢,又只有一个试衣间,我嫌她墨迹。我挑了一件跟她穿的蓝色一样款式的衣服,由于我身材比较瘦弱,所以女款也能穿,衣服款式也比较中性,我就直接脱了我那件滴水的短袖,把这件新的换上。她在里面换了好久才出来,一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比较震撼的,这种风格也是很好看,瞬间觉得,这件假情侣装很搭配,付了钱以后,我带着她走了。我自己没买裤子,这天气也还行,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干了。
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是觉得,应该让她回去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她在想什么,我不清楚。走了很久,走到了城市的边缘,她开口了。“我们去哪里?回村里吗?”我赶忙摇头,一直摇头。“不不不,可能,也许,就是说应该这样的,你明白吗,放猫回去。我是说…你该回你家了。你妈妈可能想你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认为是我不要她了。“我不想回我的家,我想跟你回家。”她伸出小手,拉我的大手。我缩了一点点,最后还是任由她拉着。“你回去吧,你是我的猫,我很爱你,可我总要放你走的。”“为什么你要放你的猫走?”她有些生气的反问道。“因为,你是宝,你不是一般的猫,你是熊猫。所以…再见。”她睫毛忽闪,眼睛里又起了晶莹,小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我目送她走了几步,对着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向着反方向离去。我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她喊。“回来!”
我转身,她拼命的跑过来,扑在我怀里,然后吻我,把我抱的很紧。她舌头很急切的想撬开我的牙门,我便张开了。不知道跟她舌吻了多久,她哭着笑着,或者说笑着哭着,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说,“其实我不是喜欢沰沰珠,我只是喜欢你。”我说,“我知道。”她继续说,“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我听不惯,虽然…没有以后了,但是…”
“我知道。”“我是在地上捡的那一页,你的日记我都没有偷看。”““你说,我是你的熊猫,我会一辈子记得。”“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很听你的话,只是有些事情,我也很无奈。”“我知道。”她启唇,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吞回去了。她说,”“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你不用担心。”“好,你要保重身体。”“嗯,你也是。”我们说了很多次再见,但是谁也迈不开离别的第一个脚步,眼看着夜色就这样来临,最终我们决定数321以后,同时离开。
“三,二,一。”
我走了,没有转过身去看她,我相信,她也不会转过身来看我了。
回去以后,我重新写了一篇日记。然后把日记本锁起来,后来再也没有继续写日记。
六月二十九日,晴又下雨。不知不觉,凌晨了。你一直说,你想要沰沰珠,最后,我给你了,就在我们吻别的那一刻。沰沰珠是我梦境中的三个字,我依稀记得它长什么样子,于是梦醒后查了字典,沰是滴的意思,沰沰珠,就是滴滴滑下的泪珠,其实,沰沰珠,从始至终都是关于你,你的泪就是最美的沰沰珠,我不想得到你的沰沰珠,它太美丽,也太容易失去,令我叹惋。可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扑进水里慌忙寻找假沰沰珠的时候,我便得到了真正的沰沰珠,我尝了,很苦涩。我把它融在了嘴里,后来又给了你。我只希望,你以后要把沰沰珠收好,再也不能给任何人了。这日记写了也没啥用处,因为,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我笔走龙蛇的潦草字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后背一凉,我真的不会游泳,你要是再前进一点点,我就救不到你了,我差点因为那假的沰沰珠,失去了我真正挚爱的沰沰珠。我不是个好人。
皴手难拭沰沰珠,可否怜之笑一场?
怜你,也怜我,我希望你能笑一场,为这时光里的故事,增添一些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