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氏恨声道，“当日笛儿都伤成那样了，她还硬是派人把笛儿从城西头一路扔到了城东头，紫苏那样求你，你都不依不饶，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冷血啊！”
“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姐姐啊！”何氏颤抖着双唇，仿佛是想到了白笛当时的处境，浑浊的老眼紧紧地闭上，“我白家，没有你这样的恶女！”
林氏像只护崽的老母亲，努力张开翅膀保护自己的女儿，一贯唯唯诺诺的她生平头一次这般勇敢，站直了身体回道：“笛儿当初当着那么多人面污蔑冤枉筝儿的时候，可有想过筝儿是她的妹妹？
更何况，分明是笛儿硬拉着筝儿，在陛下面前立的赌约，自始至终，我们筝儿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
这当着陛下的面立了赌，赌输了若不兑现承诺，那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亲族的！届时不光是陈国公府，就是将军府也难独善其身！
笛儿是好孩子，她肯定不愿连累你们，说不定当时，就是她自己硬撑着病体去跪的，同我们筝儿有何干系？”
老夫人何氏没想到一向柔弱好欺负的林氏竟然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一时被她噎住，气的老脸涨红，一张嘴好像离了水的河鲫鱼，一张一合的，半晌，才怒声道：“你这个泼妇，敢这样对你大嫂和我说话，还不给我跪下！”
先前何氏都是口口声声，喊着让白筝跪下，林氏便满心护着。
可如今老夫人却被林氏也给气着了，恼羞成怒便直接对着林氏下手。
林氏措手不及，吓得脸色一白，双膝一软便欲跪下去。
“母亲。”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同时，一双纤细的手有力地撑住了林氏摇摇欲坠的身体，硬生生拦住了差点跪下去的她，将她拉了起来。
扶起自己的母亲后，白筝抬眸，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看向何氏：“不知母亲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祖母这般生气，以至祖母竟要让她当着我们几个小辈的面跪在这里呢？”
“说错了什么话？你还有脸问！”
何氏恼怒地浑身发抖，手指直直地指着白筝和林氏。
“白筝啊白筝，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你们这对黑心肝的母女，害惨了我儿和将军府还不够，又把笛儿给活活害死！
你们……你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还有脸来问我错在哪里？
这些天来，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就不怕半夜恶鬼索命么！”
何氏声色俱厉。
白筝眉梢微挑，唇畔噙着一抹散不去的冷意。
“祖母这话说的没错。毕竟这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是做了亏心事，自然就会有报应。如今看来，这话也着实都应验了。既如此，祖母又有何担心的呢？”
“你……你什么意思！”何氏被她的话气得怒火攻心。
什么叫做了亏心事就会有报应？什么叫如今还都应验了！
这到底拐着弯的骂谁呢！
白筝懒得回答，只伸手将林氏揽到了身后，上前走到何氏面前，俯下身平视着何氏，诡异地微笑道：“祖母，这么多年来，我敬你是长辈，不管你做了什么混事说了什么浑话，都懒得同你计较。
但你也不要当我真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到我白府的头上来。
我爹爹孝顺，不管你怎么作妖，他都肯认你这个娘。
我脾气可没有爹爹那般好，万一真把我惹火了，到时候翻脸不认您这个祖母，您的威风还摆给谁看？嗯？”
何氏呆住了。
她从未见过白筝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满是寒意。说话的声音不大，语调亦十分平缓，说出的话却听得她心惊肉跳。
伴随着那句“嗯？”，白筝的身子再次往前一探，脸上笑意顷刻俱收。
何氏本能地后退了一下，将身子往椅子里缩去。
待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直以来都瞧不上眼的小孙女的气势震慑了之后，何氏顿时怒火滔天。
“好大的口气！”何氏狠狠地一拍椅背，将身子弹了出来，“你……你真当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嫁了定远侯爷当了侯夫人就有人撑腰，就敢同我这样说话了！”
“对啊。”
白筝站直了身子，轻飘飘地回道。
何氏万万没想到白筝竟然一点否认都没有，还承认得这么直接，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欠揍到不行。
她整个身子因为气极，抖的宛如筛糠一般：“好……好……好……”
连着说了三个“好”后，才厉声道：“既然这般放肆，那我且看你，今日能不能坐稳这定远侯夫人的位置！”
“白老夫人可是对我夫人有什么不满么？”
一道冷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白筝起身回头，就见凤临渊站在门口，目光穿过重重人群，直视着何氏，一双眼睛暗黑得深不可测。
他边说着，边踏进门来，身上迸发着白筝平日里极少见到的威势。
“还是说，老夫人这是对陛下赐的婚事有所不满，想替陛下改个主意，替本侯换个夫人了？”
这话说得太过诛心，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的赵氏都在听到这句话后消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凤临渊。
而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白笙，在看到凤临渊时，神情也起了些微的变化，眼神愈发幽深漆黑。
何氏浑身一震，忙下意识地辩解道：“我没有！”
凤临渊不再看她，径直走到白筝身后，揽住她的腰，冷哼了一声：“不管白老夫人的心底里，到底有没有存了对陛下不满的想法，在这大周朝里，都没有你这个做臣妇的，对陛下旨意随意置喙的地方！”
何氏脸色刷的白了，嘴唇嗫嚅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侯爷误会了。”
一室安静中，唯一一个冷眼旁观的白笙浅浅开口。
“我将军府对陛下一贯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从未有过半分不满的心思。只是今日，筝儿和二婶以下犯上冲撞了祖母，长幼有序，祖母实在气不过，吓唬吓唬自家的小辈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