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荒宗迎来了这个月第一个晴天。
云牧睁开充血的双眼……
他已经躺在一个温暖的木屋里。
厚厚的羊毛毯。
床榻边烧着火炉。
他东张西望地看着房间的摆设,却没注意窗口前梨木椅上坐着一个蓝袍道人。
老头背对着他,雪白的头发垂落在椅背上。
察觉到云牧醒来,老头咳嗽一声。
正是那一声咳嗽,云牧倏忽间也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跟着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感觉如何?是否还觉得身体里有异样?”
老人从梨木椅上起身,朝床榻走来。
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你昨天在剑阁前突然就晕倒了,可能是蛇毒发作,也可能是你连日旅途跋涉的疲惫……但你放心,你体内的骨心蟒之毒已经被我大部分祛除干净了。”
解毒了……
已经祛毒干净了!
真的吗?
云牧认得眼前这仙风道骨的老人的脸!
当老人走到床榻边上时……云牧内心惊讶无比。
他想要起身想迎,但身体虚弱的根本坐不起来。
云牧低头拜道:“宗……宗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佗说道:“你拜入宗门不就是想解这骨心蟒的毒吗……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身体有恙了,既然你已经喊了我一声师父,我这个做师父的自当替徒弟解毒。”
云牧注意到木屋里火炉边上有一个金盆,盆中装着半满的血水。
他看了一眼就觉得胃中不适,一股阴寒,想要呕吐出来。
血水冒着淡绿色的气,浓稠的液体里有很多血丝和肮脏的皮屑,散发一很股熟悉的血腥味。
华佗说道:“那便是你的毒血。”
云牧说道:“我闻出来了,来找到你之前,我就时不时拿小刀划破脚上的皮肤,盆子里的东西就和我一路上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云牧说道:“师父是如何办到的,我也尝试过通过放血的方法来祛除蛇毒,但是没过多久那些蛇毒又会在体内生出,好像源源不断……让我整个身体越来越虚弱。”
华佗坐在床榻边上,看着眉眼里还有一丝疲惫的云牧,说道:“一般的蛇毒像你这样做倒是可以褪毒,可是你中的是骨心蟒的毒。”
云牧点头道:“确实。”
华佗说道:“那是一种生长在荒雪岭里的剧毒之蛇,毒性缓慢,积累到二十日左右就会突然爆发,中毒者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云牧说道:“竟如此恐怖?”
华佗说道:“自然恐怖,说实话,我并没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只是在给你放血的时候,顺便用玄力将你的邪气吸收了。”
云牧疲惫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丝不安。
“师父用玄力替我引出毒液,自己也必会受到反嗜。”
“这倒是不打紧,我有青芒药气在身上,没有毒能毒倒我……”
“多谢师尊。”
“不过虽然你体内暂时没有了邪气,那些毒液也不会周而复始的形成了……但是……”
“怎么了?”
“但我隐约感到似乎还有一丝邪气我吸收不了,可诡异的是那一丝邪气一直在护住你的心脉,没有那一丝邪气你可能都来不到剑阁。”
云牧极力睁开自己充血的眼睛。
居然骨心蟒里还有一丝邪气在护住自己?
他已经太疲惫了,黑色的眼圈很明显。
听着华佗讲诉自己如何用玄力将蛇毒吸收的手段,他对药玄的世界越来越有兴趣了。
想起在河西大漠上,那个黑袍强者一定要求自己去找华佗,说西凉只要华佗能解这毒,云牧心生出奇怪。
他于是问道:“只要有玄力就能吸收蛇毒吗?”
华佗摇摇,站着双手负后说道:“自然不可能,玄力分玄界,大陆上修炼的玄力方向有很多种,但对解毒、疗伤最有效的是木玄界玄力,特别是像你身上这样的奇毒,只有修炼木玄界的玄师,加上配合着自身炼制的药气,才能祛除干净。”
作为木玄界里的顶级药玄,华佗谈起木玄界的玄力时,眉角不经意间露出一股自豪和骄傲。
“原来如此。”
云牧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喉咙嗡嗡作响,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可能是血痂,也可能是在孟三白的幽花里感染了风寒,他反正觉得很难受。
喉咙里像鱼刺夹住,偶尔发出吱吱的细响。
华佗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却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异样。
“无碍,应该是劳累加感染风寒所致,我一会派弟子给你送来几杯药茶,你饮下后再这休息上一日便好了。”
云牧心怀感激,想起身再次给华佗行礼,拜谢他的救命之恩,但被华佗推了回去,责备他身体虚弱,不宜妄动。
他蜷缩在被窝里蠕动,虚弱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像是秋夜里的一条虫子。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成了荒宗的内门弟子,而且还是宗主亲自收进内门的。
内门弟子可比苏华这些外门弟子要学到的东西多出太多了。
整个荒宗外门的人都知道华佗只亲自受过三个弟子入了内门!
一个是藏剑阁的玄水长老,饱读道家典籍,澹台境中段的木玄界药玄师。
玄水虽然在医理和剑道上算不上非常出众,但他的阵法确是荒宗除了后山三先生囚风以外最强的。
玄水和囚风一起设置的阵法至今还作为保护荒宗外门不被敌人干扰的屏障,便是那道铜门上的天雷。
华佗收的第二个弟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华雄,十八岁步入澹台境巅峰的武玄强者。
华雄曾经一柄长刀杀遍西凉贼寇,后不甘宗门寂寞,加入了洛阳军方,成为董太师账下的第一骁将,可惜后来死在西蜀神皇弟弟的剑下。
所以华佗对西蜀的态度一直忽远忽近。
至于第三个,是一个从风雪岭来的弟子,天赋极高,甚至可以说是荒宗袁知否来到之前的第一天才。
那个弟子曾经差点被选入后山,跟随小师叔修行,但后来好像因为走火入魔而被秘密囚禁在荒宗的穷恶山地牢里。
是荒宗最可惜的一个道门弟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