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当即对着千衣阁的众人肃声道,“你们都退下,本官与这位大人有事情商议。”
所有人,面色各异的退出了千衣阁又把门关上。
陈伟的师爷不敢置信的领着别人退出去,苦着脸,他家大人因何而来,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因此,他听到陈伟称呼辛华大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此行,别说是挣顺衣坊的一千两了,指不定还得赔多少。
不过,对着老闫他们的面色,是好看了许多。
虽然直骂娘,你说你一个小地方卖衣服的,怎么敢去京城那种地方,请个人过来啊!
老闫心中欢喜又忧愁,喜的是千衣阁终于没事了,愁的是,他也不知道辛华是何等身份,竟然让陈伟称呼其大人。
如果是假的,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姚紫堇宽慰的朝老闫看过去,心中也是复杂,她总感觉,辛华跟她不是一个地方的,当初只因是走镖的,见识广泛,如今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等知府走了,她需得好好问问。
千衣阁内,只剩下陈伟和辛华两个人。
辛华好似看不到陈伟的欲言又止,抬起茶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香怡人。
素手捏起茶杯,小口的品了一口,唇角微勾,好似是喝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大人,我……”陈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好好的干嘛贪图那一千两银子。
现在好了,把明阁坊的人得罪了,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辛华把玩着茶杯,茶杯在他手里轻转,却一滴茶水也没有洒出来。
“你怎么了?”辛华似笑非笑的问着,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开心。
好似全然没有情绪。
让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笑是表情,可这并不能代表我开心。
陈伟冷汗频出,转移了话题,“是下官多心了,实在想不到大人会来到这种小地方,不过,今日之事是下官的错,店里所有的衣服,下官都买了,以作补偿。”
他一口一个下官,姿态很低。
完全找不到刚刚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哎,等等,你这一口一个下官的,我实在是不敢当,还有,这衣服,作为赌注,本就是你买,怎么又说是补偿呢?”辛华抬手制止了陈伟的话。
有些好笑。
这衣服,本来就是赌注里的,怎么到他这儿,又是补偿了?
陈伟一愣,急忙道,“是是是,是下官糊涂了,这是赌注,下官愿以千两白银买下,不知可合大人心意?”
他本就收了刘正的一千两,如今再给辛华做顺水人情,一举两得,也不损失什么。
辛华淡笑着点头,却忽的话锋一转,道,“这衣服之前我就提醒过大人,有些贵,只怕你这千两白银,不够吧!”
“嗯,那烦请大人报个数,下官也好准备银钱。”陈伟咬牙,妥协。
心中暗骂,奸商。
却忘了,这是他一早应承下来的。
辛华随意在店里扫了一眼,好似真的是在认真估算,片刻,点了点头,“这店里的衣服不多,权且收你两千两吧!”
他做知府的俸禄也不高,就算是收人贿赂,搜刮民脂民膏,一年才得了几千两而已。
如今辛华一张口,就是两千两,陈伟心中怒骂。
面色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种小镇,谁家会一百两一百两的买衣服,属实坑人。
“好。”陈伟咬着牙,勉强道。
却不想,这还不算完,辛华却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亮晶晶道:“你说补偿……”
陈伟一愣,急忙道,“下官没有。”
见识了一次辛华宰人都实力,他可不敢再碰老虎须。
“你说,你愿以千两白银做补偿,既然如此,三千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今日送到千衣阁,这事也就算完了。”辛华笑眯眯的狮子大开口。
他刚刚说的是拿千两白银买衣服做补偿,可是到了辛华这儿,直接就给理解为了补偿。
陈伟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气的脸色通红。
他本来的确是想着,那刘正给的一千两,买了这些赌输了的,然后顺便卖个人情,谁知道被这样反咬一口。
他这些年顺风顺水的,走到哪儿都是人人阿谀奉承,此时便有些坐不住,只想拂袖而去。
辛华看出了陈伟的想法,轻笑一声道,“虽说你一口一个下官,在下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你也别心怀怨恨。”
他故意曲解了陈伟气的方向。
陈伟连忙摇摇头道,“下官不敢。”
“前些日子,跟我同坐的可是朝廷的皇子,也没说要我行礼,我是为你好,不然,皇子都不要我行礼,你要我行礼,岂不是你比皇子的地位都要高一些?”辛华慢悠悠的,搬出了一位皇子。
他也没有说假话,而他拿的那块牌子,陈伟也不敢说他说假话。
闻言震惊的瞪大了眼,这人跟皇子同桌而坐,该是多高的地位啊?
想着,表情越加恭敬,一丝不忿都没有,急忙摇头道,“下官怎敢,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人这就下去准备银两。”
说着,就下了座位。
辛华点了点头,看向了门外,“让他们进来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闫了,我正在睡被吵醒了,刚好回去再睡会儿。”
说着,就要离开。
老闫,店里唯一论的上老的,陈伟想想也知道是谁。
陈伟恭敬的道,“恭送大人,大人一路走好。”
辛华唔了一声,转身离去,姿态是说不出的慵懒随意。
“你们进来吧!”陈伟朝门外喊了一声,当即,一群人鱼贯而入。
“大人。”
陈伟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了老闫。
“这是今日之事的赔礼。”
老闫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大人收回去吧!”
陈伟对着辛华有好脾气,对着别人就没有了,当即脸色一正,有些严厉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老闫苦笑,只好接了过来,“谢大人。”
“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两千两过来,买走店里的衣服。”陈伟说完,领着师爷他们就走了,看方向,果不其然是顺衣坊,不过架势,可是怒气冲冲呢。
只怕顺衣坊今日有的闹了。
姚紫堇直接往后面走去,老闫吩咐了马六他们收拾一下,也想过去,想了想,人家小两口问问事,他也就不掺和了。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但是也没有过去。
后院,辛华又换回了那身黑衣。
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变得内敛沉稳,冷冰冰的,再不似刚刚的慵懒随意。
“辛华,你……”姚紫堇欲言又止。
辛华轻笑一声,坐在了房里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是个走镖的,常年走镖,怎么可能不留点油水,那个令牌是京城来的,我之前身上还有好些东西,不过被你救起,身上就只剩下一千两银子和一枚令牌了。”
三言两语,解释了所有。
顺着辛华的目光,姚紫堇朝桌子上看去,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套衣服,正是刚刚辛华穿的那身月白袍子,一边放着额饰和那枚令牌。
“我能看看吗?”姚紫堇期待的看向了辛华。
辛华点点头,“当然,我们之间不用那么生疏的。”
姚紫堇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嘛!”
辛华默默的咀嚼着这句话,莫名的联想到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令牌不算很大,很是小巧,巴掌大的令牌上刻着一个硕大的明字,红色的明字在黑色的令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明明很小的令牌,却细细的雕刻着花朵藤蔓,看起来精致。
“仅是这雕工,便要费不少功夫吧!”姚紫堇惊叹。
辛华目光复杂的落在那枚令牌上,点了点头,“不错,听说要一个老匠师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刻好一个。”
所以这种令牌,全天下也不过三枚,不是因为浪费时间,而是得此令牌的人很少。
“这枚令牌是干嘛的啊?”姚紫堇好奇的问道。
全靠它,才让知府害怕的,那这枚令牌,到底是什么来头?
辛华默了默,说道,“京城里繁荣富庶,百姓安居乐业,而几乎三分之一的店家,都是明阁坊开的,几乎垄断了京城三分之一的经济,因此引得无数的达官贵人争相交好,甚至朝廷的皇子,也不例外,所以谁能跟明阁坊摊上关系,那就是平步青云的事。”
可是跟明阁坊处上关系哪有那么简单,因此,明阁坊的中层,上层的人,常年是收礼收到手发软。
甚至于下层的管理人员,也是富的流油。
明阁坊,在京城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不需要根据别人的规则来走,他们可以制定规则。
因此,陈伟看到明阁坊,才会那么惧怕。
显然,他也听说过明阁坊,不过最后,再怎样,还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