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为什么，”但慕玲珑此时却不想回答，这是她个人的事，她暂时还不想把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也扯进她的繁杂人生之中，“快点备好…务必尽快。”
翠儿应了一声是，匆忙从房内离去，她所端持的铜盆内，清水正一圈一圈的打着卷儿。
加了分量的油灯果然就是不一样，至少光芒比起之前的旺盛多了。
慕玲珑有些满意的看了这油灯一眼，从理论来说，它和之前的那盏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它庞大的过分的身躯，以及体内正在熊熊燃烧的几两灯油——这都是之前那盏所比不了的东西。
本质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同，但只要量不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一样。
帕子被她轻轻的放在灯的上方，用手持着，火舌一下没一下烤着周围的空气，因为有一个罩子的缘故，倒也不至于真的会把皮肤或事别的什么东西烤焦。
“小姐，这样是…”到了这个时候，翠儿还是不能理解慕玲珑所做出的举动，她的眼睛散发出美丽而迷茫的色彩，看着慕玲珑这堪称不知所谓的举动，嗫嚅许久，始终没把接下来的那半句“是什么鬼”说出来。
“这是我曾经听过的法子…”慕玲珑神色涣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您看起来很疲劳。”翠儿说道，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慕玲珑的身体，只要有哪里不对，就会立刻指出来。
“不碍事。”慕玲珑说道，“远古时用来传递战事情报的人们经常这样干，不过，很快，这种方法就被淘汰了，翠儿，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慕玲珑为了缓和气氛，故意将话锋一转，问了翠儿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并没有反应的很出色。
“嗯…因为灯油很贵？”她认真沉思了一刻不到，可回答出的话语，却比不思考的结果还要来的随意。
慕玲珑有些无言的看着她，心里却感受到几分难得的快乐，伴随着油火的囁囁响声，悄然升起。
“应该不是…那是因为…这种布料太贵？”翠儿迷茫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她笑道：“对，一定是这样，因为布料太贵，所以大家都不舍得用了，自然也是没人用了。”
可慕玲珑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呢？”翠儿不解的问。
“因为能使用这种特殊方法的门派，”望着被火光染成一片金黄色的帕子，慕玲珑诉说着一切，此时她的眼神，只能用平静来形容了，“早在很久以前，就被灭杀殆尽了。”
“啊…”
那半声未发出口的惊呼被憋在嘴里，翠儿怔怔的望着自己眼前的慕玲珑。
“那太残忍了。”她说。
热气熏烤着眼前的柔软布料，距离很近的慕玲珑却并不适应这份炎热，光是这份热情，就让她的脸感到十分疼痛了，幸运的是，这份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字迹慢慢的显露出来，犹如缓缓显出水面的山壁一样。
“若能相救汐晴，必告之一切真相。”
……
“蓄意殴伤庶母，残害慕家后嗣，不孝女慕汐晴，逐出慕家家谱…”
慕天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激励的声音给打断了。
很明显，现在只有沈云暖能发出这种声音了。
她昨天伤的极重，只比周诗芸轻一点点，今天为了慕汐晴，仍是由几个丫鬟扶到了厅上。
“不可以！老爷，不可以，怎样都行，就是不能让汐晴真的流落在外！她会受尽苦楚孤苦一生啊！”
慕玲珑抬眼望过去，沈云暖脸色极其苍白，好似抹了一层新下过的初雪在面上一样，显得憔悴极了。
饶是如此，她也要坚持发声，只是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就要听不到了。
“你且安静，纵然有话，也不必这么急切。”
慕天笙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再怎么说，沈云暖也伴了他十几年，若是这样死去，谁都于心不忍。
“老爷，你这样的决议，叫我如何不急呀…”
沈云暖又痛又哀，泪上加泪，早上才刚到多久，她就已经快要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一旁的慕玲珑什么也没有说，此时此刻，想到的却是昨天收到的那方手帕。
真相。
沈云暖说要告之她一切真相，作为慕玲珑央救女儿的代价。
到底是什么真相？沈云暖却没有明说。
慕玲珑的脑中下意识的浮现了几个字眼。
母亲…会是和母亲的死有关吗？
但是，单单是如此的话，慕玲珑自己也可以查得到，沈云暖以为用这个就可以让慕汐晴逃过一劫，是否太过瞧得起她自己了？
慕玲珑暗自捏紧了拳头。
她是否应该早点说明这一点，来让沈云暖不要做不切实际的妄想。
但是……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性。
或许，沈云暖所说的真相，不只是母亲的死，而是…更多的东西。
不，也许都不是。
也许慕玲珑的判断都是错误的。
说不定沈云暖所说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一个诱饵，一个针对慕玲珑心理而设下的圈套。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慕玲珑的心愈发的抽紧了。
这是没法判断的事，到了此刻，她也只能去猜测了。
毕竟，她此时也不知道沈云暖到底知道些什么。
唯一不能的，是在这种时刻暴露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尤其是暗地里的努力，若是太早暴露于他人眼睛之下，成果化为乌有事小，伤及慕玲珑自身才是真的要紧。
厅上的气氛越发的紧迫了。
怎么办？
慕玲珑也在问自己。
要不要救一下慕汐晴？
是看着她被干脆利落的以不孝忤逆罪名赶出慕府，从此流落街头，还是在众人面前搭救她一把，给她一点恩惠，缓和一下关系？
只是…慕玲珑禁不住想苦笑。
若在平时，说能和沈云暖慕汐晴母女缓和关系，会有人信么。
以他们的为人，别说缓和关系了，反咬一口也是极其正常的事。
何况慕玲珑本身，也真的不想看到自己多日的计划因为一些虚无缥缈难辨真伪的可能性而落空。
“老爷，请您饶恕一下汐晴吧。”
沈云暖还在哀求。
慕玲珑看的到，她一边哀求，一边看向自己。
果然，这种眼神，瞬间就让慕玲珑确认了一件事实。
昨天的那帕子的的确确是沈云暖送的。
真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