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峄的病和刘止戈完全不同,以补中益气为主,再辅以针灸治疗,以疏通经脉,培固元气。
她开好药方后交给陆生福,让他去抓药,陆生福走后,她微歪着头看着岭峄说:“大人,把衣服脱了。”
冷峄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觉得男女有别吗?”
冷峄没说话,但是神情却是默认的,沐浅浅叹道:“其实在大夫的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别的,我之前跟着爹爹出诊,见过不少男子脱衣的样子,所以大人把心放宽,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
冷峄一窒,她这说话的样子,当真是一点女子的自觉都没有,他问道:“你给世子治病的时候有让他脱衣吗?”
沐浅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冶他的病不需要脱衣,大人这样问,该不会是认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冷峄再次胸口一窒,没料到她用略有鄙夷地语气道:“世子虽有纨绔之名,却是长沙国第一美男子,大人容貌虽然出众,但是和世子比起来终究要略逊一筹。”
她这话只差没直接说,像刘止戈那样的美男子我都看不上,难不成还会看上你?
冷峄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沐浅浅笑道:“当然不是,在王宫里,我是相当谨小慎微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掉脑袋,但是大人素有刚直之名,又爱民如子,我相信大人绝不会因为我说几句无状的话就治我的罪。”
冷峄觉得她这脾气和传闻中的相差甚多,她看着是娇娇弱弱的一个人,却完全不是那种娇弱的性子,算不上豪放,却是绝对的胆大。
他冷哼一声,却也依言除去外衫和中衣,最后是亵衣。
他脱衣的时候沐浅浅并没有看他,而是在给银针消毒,当她消好毒之后发现他上衣已经除尽,不是她预期的光滑的皮肤,而是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那些疤痕有深有浅,有长有短,最可怕的那一道疤痕居然从他的左肩一直到右腰,如今还看着如此狰狞,可以想像得到那伤有多严重。
最深的那个伤口却还不是这个,而是他胸前的一处伤,那个伤只是一个圆形的疤,疤不大,但是在沐浅浅这样的行家看来,那是绝对刺进去了,伤到了内脏。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她跟着沐修远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这么多的伤。
她忍不住问道:“大人上过战场吗?”
“没有。”冷峄抿紧了唇,不再多说一个字,那双幽冷的眸子里有寒光在跳动。
沐浅浅之前把脉的时候把出了他幼年时过得不好,此时又看到他这一生的伤,便猜到他必定是吃过很多苦的,而那些往事绝对有些不寻常,对他而言是一场和恶梦,她又哪里能再多问。
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取出银针轻轻扎在他的穴位上,她一直觉得她针灸的本事不够高,为了练指力,她经常会拿一些小东西在手里捻动,以增加指力和手指的灵活度。
她一扎针冷峄就觉得有些吃惊,因为她没有像其他大夫那样往他的前胸和后背扎,而是扎在他的手臂上。
她扎得认真,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神相当专注,眼里只有针和穴位。
她认穴极准,下针时他几乎没有感觉,只有在她捻动针时,那种酸胀的感觉传来,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微妙了起来。
她扎的是快针,扎下即拔出,一路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最后到他手掌时,她为了方便扎针,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冷峄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握住了手,她的指尖温暖细致,那般摸过来的时候轻轻碰到了他的掌心,他愣了一下,朝她看去。
她对他的注视完全没有感觉,继续扎针。
冷峄却看到了她那双雪白纤细的手,她的手指纤长,也许是由于长期捻针开方的缘故,她的指腹间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层茧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那双手就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有些幽远,却是他生平仅有的温暖。
沐浅浅扎完针后已经浑身汗透,她直接拿袖子抹了把汗,冷峄看到她的样子相当嫌弃,她这些动作哪里有一分闺中女子的模样?
沐浅浅却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她一边收针一边道:“大人的病情比我的预期的还要重一些,以后要注意,否则怕是会影响寿元。”
这事冷峄不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他并没有太吃惊,只道:“为什么你扎针只扎我的手?”
“因为人的身体有六条经脉,经脉与脏腑相连,而这些经脉大部分都始于手脚,所以疏理经络时,扎手脚便够了,我学艺不精,总觉得扎到人的躯体时会对人的身体有所损伤。”沐浅浅答道。
冷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微微皱眉,伸手将衣服理了理,却意外的发现她针灸完之后竟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这是他治病到如今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本来找她冶病时还存有怀疑,却没料到她年纪虽小,对医道的认知却远胜一般大夫,他觉得真没有必要再跟她计较。
他身体舒畅了,便又问了句:“之前其他大夫为我扎针时,总会有些痛感,为何你扎时完全感觉不到?”
“我爹爹说,取穴时避开皮肤上细致的毛孔,痛感就不会那么强。”沐浅浅说到这里微微侧首问:“大人可是怕痛?”
冷峄觉得,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她这人有时候还是要和她计较一下的,要不然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
他冷哼一声,没理会她。
沐浅浅看到他这副样子,只当是她揭了他的短,他心里不痛快,也是,有哪个男子会承认自己怕痛?
她轻笑一声道:“大人的身体需要调理,这段时间最好是吃一些好消化有营养的东西,不知夫人在哪里?我给她一张调理的食谱,对大人的身体甚有好处。”
“夫人?”冷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