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浅浅对刘止戈真心服气,今日他的漱口水又被人下了毒,凶手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居然说他心情好,还带她来看周鸿的病情进展。
他看到她的眼神后淡淡一笑道:“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说完把杀杀留下,自己去找牢头扔骰子去了。
周鸿实在是没有料到她竟会在这个时侯来看他,他到此时也已经知道他这一次入狱是因她而起,长沙王震怒,他这一次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看了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报应吗?”
沐浅浅见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他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几岁,原本只有了了几根白发如今已经变成立满头银丝,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很多,如今的他,再无初见时的威仪,只如一个落魄的老者。
沐浅浅摇头道:“虽然你当时对我做下的事情丧尽天良,但是我却并不恨你,因为我和你并不熟,没有感情,自也就谈不上恨。”
周鸿冷笑道:“你如果不是恨我的话,又岂会到王上那里进谗言害我?”
“那件事情只是巧合。”沐浅浅并不想解释,只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第一次进周府是想为你治病,第二次进周府还是想为你治病,这一次到这里来看你还是想为你治病。”
“我不信!”周鸿轻咳了一声道:“你不可能那么好心!”
沐浅浅轻叹了一口气道:“周老爷,我是个大夫,虽然医术不怎么高明,但是却对医道很是向往,所以在发现你染了重疾之后,就对你的病情很感兴趣,想做为一个医案好好研究一下,眼下你已经发病,难道还不信我之前说的你生病的事情吗?”
周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那日她和刘止戈离开周府时说的话,他忍不住朝她看去,她的眸光清澈明亮,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有几分信她的话了,他也终于意识到他做下了怎样的蠢事。
他微微坐起来道:“你现在还能帮我治病吗?”
沐浅浅点了一下,周鸿吃力的走到牢门边,住在隔壁的周柄原本一直在睡觉,他听到说话声后醒了过来,一看到她立即开骂:“你这个贱人,把我们全家害得这么惨,此时竟还敢来!”
沐浅浅扭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那充满污秽的漫骂之语她估计没法认出他来,他再无初见时的那副少年得意的样子,此时的他估计受过刑,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上也是一片青紫。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淡声道:“从本质上来讲我不欠你们家什么,当初我和你的婚事是你爷爷为了还救命之恩定下来的,而你们当初以为我是来逼婚的,就将我卖入天香楼,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不管放到哪里去说你们似乎都不占理。”
周柄被她的话气得面色发紫,当下气吼吼地道:“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你这个小贱人直接杀了!”
沐浅浅回以一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的笑容澄净明亮,将这阴气沉沉的大牢里照得明亮了几分,周柄这才发现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女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比起云相的嫡女还要美得多,只是他心里有气,不愿看她,当下气闷闷地扭过头。
沐浅浅没再理会他,专心为周鸿把脉,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鸿问道:“我的病情怎样?”
沐浅浅见他的眼里满是期盼,她知道就算他明知道他犯的事是死罪,却也不想因此病死,最可怜的是,他患的那种病一发作起来就是极致的疼痛。
而这种疼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厉害,发作的时间也会变短。
沐浅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现在可是到子时就疼得格外严重?”
周鸿点头道:“对,其他的时间也痛,但是都没有子时那么厉害,沐大夫,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沐浅浅答道:“你的脉像硬弦洪大,而你此时已经瘦弱得紧,这样的脉像为逆,若是在我第一次找到你的时候开始诊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太晚了,你得的应该是肝痈,且里面肿块已经很大了,以我的医术已经很难治好你的病了。”
周鸿呆在那里,沐浅浅又道:“不过我虽然治不好你的病,却能缓解你的痛苦,我知道有一种药,在你病发的时候吃一点,就能让你不那么痛。”
周鸿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道:“不用了,左右就算我不病死,也马上就要被王上问斩了。”
虽然那种痛实在是痛到极致,但是他不想再见到沐浅浅,每见一次她都在提醒他当日的愚蠢和狠毒。
眼下他能看到死期,反倒冷静了下来,回首前事,更觉得当初真的是鬼迷心窍,顿时又悔又恨。
沐浅浅也不勉强,只道:“若你哪天实在是忍受不了身上的痛楚,你就想办法找世子,我到时候再给你送药。”
周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年岁不大,身量都还未完全长大,面上的表情却平稳冷静,透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相信她是真的来替他治病的。
沐浅浅从怀里取出一瓶药递给他道:“今日我不知道世子会带我来看你们,所以身上只带了平时配的一些治外伤的药,令郎身上的伤不算轻,用些药会舒服一些。”
周鸿的手抖了一下,自他下狱后,所有和他有关系的同僚没有一人来看他,却没料到沐浅浅竟还会带药进来给他,一时间,他看着沐浅浅的目光更加复杂。
周柄在旁骂道:“沐浅浅,你不用假仁假义,你把我全家害得这么惨,此时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我今日也明着告诉你,你的药我是不会用的!”
“随你。”沐浅浅缓缓站起来道:“反正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对于你们周府,我问心无愧。”
周柄被她梗得说不出话来。
她却已经没有再说话的心思,转身带着杀杀去找刘止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