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这是要祈福吗?”
“祈福?王上与王后不是祈福过了吗?你看管用了吗?”
“到底咱们怎么得罪老天爷了?王上跟往后去祈福还不行吗?”说话的人显然是在这次天灾中失去了亲人,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
“也许,就是因为王上去祈福……才不管用吧。”
沐浅浅听到这里,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尽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她虽不明白宫中的那些弯弯绕,但是,他们说的话,她还是能听明白的。
天谴……这是老天不满意王上吗?
心口揪着一痛,让沐浅浅脚步一转,往回跑去。
本该到仁德堂的,却不管不顾的跑回去找人。
“你怎么回来了?”燕姝奇怪的看着脸色不好的沐浅浅迎了上去,“可是不舒服?”
沐浅浅慌乱的摇着头,一把抓住了燕姝的胳膊:“去找他。”
“世子?”燕姝见沐浅浅呼吸急促,神色慌乱,急忙的将她扶着坐下,“出什么事了?”
“外面有人在传,这暴雨瘟疫乃是天谴,对王上的天谴。”将沐浅浅都吓成这样的话,听到了燕姝的耳中,更是不啻于一记惊雷。
这流言背后蕴含的危机,她比沐浅浅看得更多。
宫中,云相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刘止戈,想要看看他,到底能说出来什么花样。
刘止戈手一放点头道:“我觉得也是天谴。”
黄庭中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世子在说什么?
世子怎么会站在云相那边?
刘舜此时倒是从愤怒中回过神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刘舜知道,刘止戈是对他有意见,但绝对不会胡乱的拿长沙国百姓安危胡闹。
他既然这样说,便有他的道理。
“若不是这场暴雨,又怎会引起堤坝决堤?”刘止戈漫不经心的笑道,“必然是上天看有人贪污银两,不好好的修造堤坝,才突降暴雨,给长沙国提个醒。”
“诶……”刘止戈就跟没看到云相瞬间难看的脸色似的,继续好奇的打量着云相,“云相可查出来为何堤坝决堤?当年的银子不会真的被云相给……收入私库了吧?”
“胡说!”云相怒道。
“那云相说,为何堤坝决堤?”刘止戈比云相还愤怒的问道,“堤坝决堤,竟然将长安派来救灾的将士悉数淹死,这个事情云相打算怎么跟长安交代?”
“这淹死的长安将士可是比长沙国要多得多……这天谴……”刘止戈震惊的盯着云相,“这天谴到底是谁的?”
云相气得直哆嗦,他以前只知道刘止戈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徒,谁成想,他竟然能无理搅三分。
“你们都跟云相一样,觉得这是长安惹来的天谴?”刘止戈盯着那几个跟着云相一起来的大臣,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你们是这个意思……那你们齐齐过来,是要一起上书长安,询问一下到底是长安的谁惹了天怒,降下天谴吗?”
黄庭中在一旁都听傻了。
世子这口才真的是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堵得云相是无路可走啊。
天谴死的是长安来的将士,决堤的堤坝是云相的职责。
这件事情,要么就此揭过,要么追究起来……不是长安的责任就是云相的问题。
反正是跟王上没有半点关系。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云相以及众位大臣准备笔墨,让他们好上书长安。”刘止戈见云相不动,招呼着旁边的内侍,给云相他们准备东西。
刘舜看着云相,询问道:“云相可曾找到堤坝决堤的原因?”
原因,云相去哪里找原因。
刘止戈既然敢把堤坝给扒了,就做好了准备,一问三不知,就是洪水给冲开的。
再说了,那大水一来,能留下什么证据?有证据也都被冲走了。
云相是兴冲冲而来,狼狈而去。
更别说跟着他过来助阵的几个大臣,愈发的不敢说话。
云相离开之后,愤愤的吩咐手下人不要再继续扩散天谴的言论。那事情闹起来,最后吃亏的是长沙王还是长安,都无法预料。
若只是扯到长安皇上也就罢了,若是扯到太傅的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云相等人灰溜溜的离开,刘舜心中极为的畅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他是越看自己的这个儿子越顺眼。
“父王若是无事,我就告退了。”刘止戈心中可是惦记着沐浅浅,不知道她去了仁德堂怎么样,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刘止戈说完转身便走,气得刘舜一拍桌子:“你就这么不想跟孤待在一室吗?”
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纨绔,是个有谋略有本事,更是一个胆大心细的,身为父亲,怎么能不欣慰?
只可惜刘止戈终究还是跟他隔着心,不能全心的信任他。
“如今大雨已停,瘟疫已过……正是天高气爽的好时节,我当然要去外面好好逍遥一番。”刘止戈扔下这么一个理由,直接离开。
明知道这纨绔模样并非是刘止戈的真面目,但刘舜还是身子在微微的发颤。
黄庭中一见,赶忙的劝慰:“王上息怒,世子他……”
“孤知道。”刘舜摆了摆手,并没有让黄庭中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孤只是想到,这孩子……”
后面的话,刘舜没有说出来,他是在心疼,心疼刘止戈好好的一个世子,竟然需要伪装成纨绔来示人。
如今这世道风雨飘摇,刘止戈却能在其中找到一个保全的方法,他是既欣慰又心疼。
再想想王后还有其他人对世子之位的虎视眈眈,刘舜觉得愈发的烦躁。
而刘止戈却并没有时间来关心刘舜是否烦躁了,此时的他自己已经是相当的烦躁。
甚至是心乱如麻。
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一场撕心裂肺的失去,如今,那种感觉又重新回来,让刘止戈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他的手脚有些发凉,步伐僵硬。
这一切的根源全都因为等在那里的那个人。
刘止戈大步的过去,冷声质问:“你为何在此?”
他生怕从这人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不想听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