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彧走后，李秘书还在办公室里停留了一会儿，衢鬟姗进来了，看见他在这里，依旧感觉尴尬与不好意思，急忙想着往外走，李秘书喊道：“你怎么躲着我做什么啊？”
衢鬟姗尴尬地道：“没、没有啊，我只是看唐总不在……”
“进来，坐下，我们谈一谈……”
衢鬟姗有点紧张地说：“我、我还要帮唐总去取干洗的西装。”
“他不缺这一件西装。”
“那我去帮他买空气清新剂，好像快挥发完了。”
李秘书道：“你对唐总真是足够上心啊？”
“我是他的私人助理，这些是我的职责吗？”
李秘书见她这么百般推辞，忍不住地问道：“所以，对于刚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需要跟我解释的吗？”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衢鬟姗的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唐总带到办公室里来，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莫颜在监狱里都认罪了，他忙得焦头烂额的。
如果不是他，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把他叫过来的，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当在门口听见衢鬟姗与杨明慧的对话时，李秘书这才明白，他这个小徒弟的心思，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刻。
她的变化不仅仅是在她的外在上，还在她的内在，她已经从头到尾，从外到内都发生了严峻的改变，而这改变的力量来自于哪里，谁也说不明白？
李秘书猜测道：“你喜欢的人是唐总？”
衢鬟姗这才走进办公室，坐在李秘书对面的沙发上，眼睛瞬间就红润了，从前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这样毫无条件地对她好，到底是因为什么？
平平她不是很出众，但是他却给予她这么好的机会，并且对她的人生做出合理的规范。
他说：“虽然是私人助理，对于工作业务上的事情，接触不是很多，也许你会认为这就是个打杂的活儿，但是，这不仅仅是一个工作，还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你可以看到这些高层人士是怎么工作的，这样才能够有着快速的进步，这就是眼界儿，等着你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个一年半载，再去胜任别的岗位，你就会发现会容易许多的。”
她相信他，相信这样一个前辈与同乡，她也是真的把他当成人生的导师。
但是，谁能够想到他会对自己告白呢？
一则，她觉得这么优秀的人喜欢自己，是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另一方面，她觉得李秘书比她大了十来岁，她又喊他师傅，这样的一种关系不该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衢鬟姗鼓起勇气抬眼瞧着对面的男人道：“师傅，你帮帮我。”
李秘书吃惊道：“帮你？”
“我、我也想留在他的身边，永远留着在他的身边，做距离他最近的女人。”
李秘书站了起来喝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喜欢他，不比莫小姐少，更加不会比杨小姐少，我只会没有她们的财富与地位，没有资本跟他们一样去追求。”
“所以，你早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却到了现在才说出来？让杨明慧去挑拨唐总跟莫小姐，等着莫小姐进了监狱，然后再说，又让他们分了手？”
衢鬟姗恨恨地道：“那个女人心计那么多，她根本就配不上唐总，唐总这个人太容易被女人的眼泪所迷惑，他也根本就不爱他，就算我不说，迟早这些事情他自己也会发现的。”
李秘书反问道：“所以你觉得你配，是吗？”
“我知道我是个平民，我不配，可是，他不在乎这个呢。至少我家世清白，我也没有处心积虑地去害人，唐总喜欢家世清白，思想简单的女生。”
李秘书问道：“你觉得自己简单？”
衢鬟姗都快要哭了问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他很尊敬你，也很听你的话，只要你说我几句好话，他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师傅，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你就帮帮我好不好？我喜欢他，特别的喜欢他。”
这样的一句话真的李秘书是感觉到了窒息，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小女生怎么会变成这样？更加不明白，如今的小姑娘怎么心思都这么多啊？
又这样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多好啊？感觉连做人的底线都快要没有了。
衢鬟姗见他没有回答，便道：“哟，我知道，你怎么可能帮我？你巴不得我快点死心，然后跟你好，那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与帮助，可是，我还用不着以身相许。”
李秘书生气，但是，他也没有发脾气。
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这些她都是哪里学来的？
他苦口婆心地说：“小姗，你能够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吗？”
“我不知道，就是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好几天看不到他，我就特别的想他，我做梦还梦见了他，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我闭上眼睛看到的还是他？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他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地相见他呢？
我开始喜欢照镜子，想要做发型，想要贴面膜，想要化妆，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把他的每一件小事儿都放在心上，我满脑子都是他的事情，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就住着个小魔兽，他不同地再驱使着我。
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没有办法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身边的时候，我也想要在他的身边照顾，我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亲热，我就浑身都不自在，我满心的嫉妒与妒忌，我问自己，我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平民吗？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
我又问，她们有什么？莫小姐任性野蛮，杨小姐毒辣阴狠，我比她们性格都要好，我比她们更温柔更体贴，我还比他们年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追求他，不能去努力地爱他呢？”
衢鬟姗越说越是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看见了唐彧会心跳加速，会心慌意乱，会感觉脸烧得慌。
从前她从未觉得贫穷有什么错？相比那些名媛千金，她是贫穷的，但是相比那些缺衣断食的人，她同样也是富裕的。
直到她成为了唐彧的私人助理，随着她出席各种高级场所，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她无法触及的世界。
贫穷是可是限制人的想象力的，当你没有接触过那样的人群，你是无法想象他们是活得如何的快活。
她写字的时候，总是在与钢笔漏墨，笔尖不顺，墨水堵了之类的问题做斗争，然而，当她拿起唐彧的钢笔写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每一支钢笔都有这些问题的？
那些品质高端的钢笔，不仅仅轻便，写字还无比的顺畅，甚至觉得字都写得美丽了好多。
她总是觉得穿高跟鞋累脚，但是当唐彧给她送了一双高跟鞋之后，她发觉并不是每一双高跟鞋都累脚的，他配套送来的还有晚礼服，他说：“下次陪我出席舞会的时候，穿这个。”
她知道，她在舞会的表现真的是太丢人了。
所以她要改变，她想要走进那个世界，但是，她的能力远远不如，唯一的机会就是找个在里面的人，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那么唐彧就是最好的人选。
李秘书听着，不知道该如何去想，他知道这是个物质的社会，但是没想到他看好的人，也会跌落到了这一步？
他问道：“假设唐总不是唐总，而是跟你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你还会喜欢吗？”
衢鬟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面对唐彧，她从内心里自卑，但是，又依旧做着灰姑娘的梦。
渴望有个王子来为她穿上漂亮的水晶鞋。
衢鬟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秘书说：“来，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到了楼下，说：“你看，这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些脚步缓慢，好像是在散步，有些行色匆匆，好像赶着去投胎，有些面露喜色，好像是万里晴空，有些愁眉苦脸，好像暴雨雷霆……同样是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同呢？”
衢鬟姗看了看说：“我不知道……是啊，同样是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同呢？为什么有些人能够高高在上，而有些人却只能卑微地活在尘埃里？师傅，你说是为什么？”
“那我再问你，你说雄鹰与麻雀哪个更加幸福一些呢？”
衢鬟姗说：“应该是雄鹰吧，可以翱翔在整个高空里，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没有比这更为幸福的事情了吧？”
“小姗啊，小学课本就有寓言故事讲过，骆驼有骆驼的好，小羊有小羊的妙，高处有树叶，低处有绿草啊，麻雀不能翱翔在高空李里，但是麻雀也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啊，麻雀之所以不幸福了，是因为她开始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妄想去做一只雄鹰了，如果你生来就是一只麻雀，你可以幻想自己是最大的那一只麻雀，最聪明的那一只麻雀，最勤奋的那一只麻雀，最最最好的那一只麻雀，这都没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幻想自己是一只雄鹰呢？”
李秘书叹息说：“这才是你不幸福的来源啊？把你对杨明慧说过的话，再说给自己听一听，你以为莫小姐入狱了，杨小姐也失宠了，唐总就会喜欢你吗？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李秘书愧疚地说道：“也许是我错了，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我不是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你有生之年能够接触到这样的人群吗？能够与他说话、吃饭、走在身边的吗？人有想法是一件好事儿，同样，自知之明也同样重要，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那是童话，可是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里，而是生活在现实里。”
李秘书又问道：“你是觉得我给你做了一个好的榜样是吗？我跟你一样，是个平民，从一个小助理到了现在举足轻重的位置，在唐氏能够有一定的话语权，老板帮忙买房买车，解决户口，还给予股份，简直就是牛得不行，公司上上下下，员工也好，股东也好，没人对我不尊重的，从前的夏总、荣总，现在唐总对我都十分礼遇，我就算是在唐氏横着走，也没有人说什么？
可是你见过我做小助理时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我为了唐氏做了什么吗？从前给韩董当助理的时候，我没有给他办砸过一件事情，我吩咐的我能够做到，他没有吩咐我可以想到，他半夜一个电话过来，我就立马起床去帮他办，等着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我就把事情给他办好了。
正因我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了，所以才能够得到老板的器重与尊重，因为他欣赏我，重用我，所以我才会加倍地努力工作，把每一件事情做到更好。”
李秘书伸开手掌说：“你不是问过我手中的疤痕是来的吗？是被人活活用大钉子钉下去的，我现在都记得当时的疼，你明白几天几夜米水不进的滋味来？韩董生前对我好，所以他死后，我也宁死不背叛，所以夏总与唐总对我这么礼遇，他们打心里尊重我，这是我用命换来的……
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站在他们这个人群的身边？凭你对物质的渴望？还是凭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
李秘书苦口婆心地说：“小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因为他对每一个人都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