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过去了，又迎来了美丽的春天。
差不多就是在唐欣荣生日的后几天，我生了第二胎。
这次生产虽然依旧没有男人照顾，但是，整体上比较顺利，没有让我吃什么苦头，顺产下来的，并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相反还觉得孩子从身体里钻出来的那一刻，有着非比寻常的快感。
生完孩子，我还有着完整的思维，感觉什么都是清晰的。
医生把那个血球球弄干净，抱过来给我看说：“恭喜啊，夏小姐啊，是个千金。”
我抱着那个皱巴巴的、眯着眼睛的、脸还有点红红的、小小的、浑身软绵绵的小娃娃，真是感觉无比的快乐与欣慰。
我这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顺产，身体恢复得比较快，没几天我就从医院里出来了，我想着让人去监狱里给荣柏报喜的。
但是还是一样，他并没有见面，只是从里面带出来一封信。
我拆开看，信里他说我差不多是时候生产了，说很抱歉不能在我怀孕的时候陪在身边照顾我。
还说我命不好，两次怀孕，两次生产的，都没得什么好待遇，然后就是告诉我说，他在里面还不错。
“入狱固然辛苦，但是想到将后出狱之后，能够光明正大的做人，活得坦坦荡荡，也就感觉不到那么辛苦了。”
“我知道你很牵挂我、担心我，我也一样，但是，监狱毕竟是监狱，我不希望你或者孩子反复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希望你对孩子说，他的父亲在监狱里服役，我希望你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不错的男人，现在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地方做事，总有一日会凯旋归来。”
然后就是让我保重身体，不要劳累之类的话，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答应我过段时间就会给我写信的，我想既然他如此坚持，那我也就听话的好。
加上有了第二胎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分身乏术，唐欣荣出生之后，差不多阿兰帮我全程照顾，韩焱也帮我分担了一部分，我实质上不算是完全参与，在他满百天之后，我还想着创业来着。
有了女儿之后，我就差不多是全职在家照顾她了，公司一个月都去不了几回。
就连李秘书都说：“你也真是心宽，你说我要背叛了唐氏，那还不得挑走你半壁江山啊？”
我说：“你以为挑江山很轻松啊？做三朝元老，拿着铁饭碗多舒服啊……再说，我们家小彧可是军人，我上头有人的，你敢背叛试试？”
林总一直都说要辞职，我就劝他说：“别啊，你等我生完孩子再辞职。”
生完了之后，我又说：“孩子还这么小，你等我养大一些再辞职嘛，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我也一把年纪了，我也要结婚，我也要生孩子的。”
“你跟萧大小姐异地恋并不妨碍你结婚生孩子哦，你可是除了唐氏本家之外，最大的股东，你也该为了集团的利益奉献一些的。”
他问我说：“你不会让我等到荣柏出来再让我辞职吧？那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也并不需要一定要等他出来嘛，你可以等小彧回来，或者等我家唐欣荣长大成人……”
类似的话，反复说得好几次，他也就不说了，觉得还是闷头干活更加有意思一些。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了，冬去春又来，春花开完，夏花开，待百花杀尽，还有菊花深秋绽放，说快不快，但是说慢也不慢的。
荣柏每个月都会给我写封信，就好像发工资一样，每月固定的日子给我过来。
我也会准备好信件与照片之类的东西给他带回去。
他可真是将世界上所有的情话都与我说了一个遍的，可能在监狱里也没有什么事儿做，一天到晚就研究这个情话怎么说了？
就这样，一转眼就过了三年，我家唐欣荣都七八岁，上了小学二年级了，他继承了韩焱的大长腿，比同龄人都要高一些，转眼就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
某天，他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喊着：“妈妈，妈妈……”
我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妈妈，咱们家的男人回来了。”
我惊喜说：“哦？你小叔叔回来了？”
“不是我小叔叔，是别的男人。”
我琢磨着这个家里还有哪个男人啊？
我又猜说：“难道是你二叔叔提前放出来了？”
他焦急地说：“不是，不是，哎呀，你快出去看嘛。”
他拖着我的手出去看，我嘀咕着说：“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男人嘛？这里阴盛阳衰，男人要不就出远门了，要不就没长大。”
虽然没有男人，日子一样过，但是也不得不说，家里成员缺了谁都感觉不完整的。
唐欣荣喊道说：“云澈，你快进来啊……”
他把我拖到了院子里，又去拖站在门口观摩的人。
我瞧着荣柏，荣柏也瞧着我。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他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
依旧还是与从前一般的帅气，只是又感觉稍微成熟了一些？
也是，都是四十岁的男人了，再不成熟，这辈子就熟不了了。
我们四目相对着，我都以为自己看到幻觉了？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欣荣一个人拉拉我，又拉拉他的，希望我们快一点走近对方，但是，我的腿就好像麻木了一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哎呀，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妈妈，你没认出来吗？他是云澈啊，我一眼睛就认出来了。”
我怎么可能没有认出来呢？我有多大年纪，我就认识他多少年了。
我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动，我比较平静地说：“你、你怎么出来啊？”
“我表现好，减刑了，就放出来了。”
我有点不信地说：“你什么表现啊？十六年能够减到三年？你、你该不会又越狱了吧？”
他笑说：“怎么可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还是不信问道：“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可不能骗我的。”
他双开双臂说：“怎么会？我是真的被放出来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我可以陪你一起过小日子，过到天荒地老，过到生命终结了。”
我就感觉做梦一样？但是，还是情不自禁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感觉哪怕这只是梦也可以让我感到片刻的幸福。
但是，投入他怀抱的时候，我感觉踏踏实实的，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地硬朗，让我感觉特别的有安全感。
“这是真的？”我还是怀疑十足，毕竟他骗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给你看看减刑证明与出狱证明。”
他满怀自豪地给我拿出来两份证明书，一份是出狱证明，日期就是今天，一份是减刑证明。
我念道：“荣获一等功……给予减刑……”
我看得稀里糊涂的，我好奇地问道：“你、你做什么了？就一等功了？据我所知，那得当年参加抗战的老革命者才能够拿到这个荣耀吧？”
荣柏将证明书拿走说：“我这么能干，自然是干的是惊天动地大事情了，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做了大贡献，才能够得到如此殊荣啊。”
我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好像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被搬开了，有种要浮起来的感觉。
我还是不信，问道：“这是真的？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我这个人在你这儿的信用度怎么这么差啊？刚刚的红章没有看到啊？这可是中央政府部门盖的章，谁敢伪造啊？要负刑事责任的。”
他朝屋内走去说：“别说，我想看看我的崽崽，这都两岁多了吧，我一眼没看到呢。”
唐欣荣比我更加积极地说：“云澈，我带你去看，他们在后院里玩呢。”
唐欣荣比我兴奋多了，拖着荣柏的手就朝后院里跑过去，荣柏说：“唐欣荣你怎么还这么一点儿大啊？我以为我再看见你，你都该结婚了呢？”
唐欣荣说：“我女朋友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纪。”
荣柏大大吃了一惊问道：“你到了啊？”
“我也没有，呵呵……”
家里孩子多起来了，我都恨不得在后院的房子里直接搭建一个幼儿圆，把那种幼儿喜欢玩的设施设备地都直接给搬到家里来。
刚进屋，挨着窗口的滑梯上坐着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小胖手儿挥着，想要滑下来，但是又有点害怕，正在酝酿情绪。
荣柏有点激动地过去说：“哎哟，这是我的崽崽啊？胖白胖白的……”
唐欣荣说：“不是，不是，这个是我小婶婶给我小叔叔生的。”
“嗯？不会吧。”
这事儿啊，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小彧走了大概一个半月的时候，某个小女娃娃一天到晚地嚷着腰疼，然后陪我去产检的时候，也检查了一下。
医生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又瞧瞧验血报告上的年纪，好奇地问道：“请问你结婚了吗？”
莫颜说：“结了。”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结婚得够早啊，刚到法定年纪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恭喜啊，你怀孕了。”
“什么？”
医生重复说：“你怀孕了，你老公呢？”
然后莫颜就差不多骂了小彧十个月，一边说着不生，天天都嚷着要去打胎，但是，当她爸爸跟她哥哥让她去打胎的时候，又怂了，找各种借口不去。
“很疼的，我怕疼。”
“明天吧，今天下雨。”
“我感觉很累，等我有精神再说。”
那个叶甜然知道她要当奶奶抱孙子了，还能够让她去打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看着，看到孩子落了地才放下心来。
荣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摇摇头说：“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再往里面走，又看到一个胖白胖白的小家伙，坐在地上玩托马斯火车，小火车跑得呜呜的叫，荣柏蹬下瞧着说：“这是得是我的了吧？跟那个长得还挺像的？”
唐欣荣说：“这个也不是，这个跟那个都是我小婶婶给我小叔叔生的，他们两个是双胞胎。”
荣柏这回真是给吓住了，吃惊地道：“小彧这小子这么厉害啊？”
这还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儿，莫颜怀孕前三月都在跟她爸爸她哥哥还有她自己做斗争，生还是不生，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然后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大了很多，她过来问我说：“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大啊？我该不会是得病了吧？”
然后去医院检查，医生笑眯眯地说：“恭喜啊，是双胞胎……”
从那一天，莫颜每一天都嚷着说：“唐彧，我要杀了你……”直到目前为止，这还是她的口头禅。
荣柏瞧见一个稍微大点的小男孩安静地坐在一边，过去直接抱起来说：“这总是我的了吧？”
在这里陪孩子们玩的林立过来抢走那个娃娃说：“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的。”
荣柏真是要糊涂了，倒吸一口凉气说：“林立啊？你的？你的娃怎么在这一堆啊？”
林立说：“那群娃都没有爸，我这个没有妈，我跟少奶奶搭伙教孩子呗。”
说到林立我也是挺愧疚的，原本他跟余烟的相识还挺浪漫的，当年，余烟出事儿，被自己的男朋友嫌弃，林立气不过，直接把那个男的给打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把余烟给拐到A市来了，但是呢，据说是余烟知道了当年有人要欺负她，都是因为我打了云麓一个耳光导致的，加上她跟孟子琪的关系，以及孟子琪的刻意挑拨。
对我竟然有了怨恨，也真是她利用林立将我的印鉴偷走，让孟子琪名正言顺地从我这里把唐氏的股份拿走了。
这事儿给荣柏知道了，荣柏就觉得林立不应该再呆在我的身边了，再后来林立跟着余烟一起回到了海城。
结婚，还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可能是心中有疙瘩，也可能是七年之痒提前了，夫妻之间矛盾日益严重，当小彧想把林立找回给唐家看家护院的时候，矛盾再一次升华，最后不欢而散。
林立直接带着娃娃过来了，正如他所言，他的娃娃没有妈妈，我们家这一堆娃娃都是没有爸爸的，真的就是搭伙教育孩子了。
莫颜那个小丫头，连我都不如，孩子落了地，对于她而言就是解放了，就感觉集装箱卸货了一样，完全把自己给放空了。
原本是说让叶甜然看孩子的，说实话，凭着她现在的情况没病没灾帮忙看看孩子也是可以的，而且她一天到晚嚷着要孙子的，结果生下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老无所依，想着找个伴儿，也也许是她的第二春黄昏恋来了，压根就没有心思看孩子。
于是，这一堆娃都是我在看？累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荣柏问道：“那、那我的呢？”
唐欣荣从一堆球里面扒拉出一个洋娃娃说：“这个是你的。”
我家小女儿很喜欢洋娃娃，于是我给她买假发，给她买洋装，打扮得就跟个洋娃娃似的。
那小脑袋一抬起，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哈喽……”
她以为有人要跟她玩，高兴得不得了，笑得欢乐得很。
荣柏可能是被她萌萌的样子给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盯着这个可爱的洋娃娃，有点不知所措了。
小丫头两岁多了，中文英文都算是流利，切换自如的，但是很喜欢说“哈喽”，所以一直对荣柏说：“哈喽、哈喽、哈喽……”
唐欣荣说：“妹妹，这个是你爸爸哦。”
“爹地？爹地、爹地、爹地……”
她重复着，跟复读机一样，他会这样两个字，但是肯定还不打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荣柏应该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他“爹地”吧？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我过去说：“怎么样，咱们的女儿可爱不可爱？我那个，不是偏爱你的孩子哦，两个孩子我真的是一视同仁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女儿，可以让我随意打扮捣腾，每天都让她美美的。”
我搓揉着她的小脸儿，她乐呵呵地喊着：“妈咪、妈咪、妈咪，你会唱小星星吗？”
荣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儿子，为什么偏偏我的是个女儿呢？我以为你给我生了个儿子的？”
我当他是感动到流泪呢？
“什么意思啊？你还重男轻女啊？”
“不是啊，我都想好了，如果是儿子，我要把我这一身本领交给他的，是个女儿怎么教啊？而且养女儿很麻烦的，我已经养过一个了，我想要养个儿子。”
我说：“我喜欢养女儿。”
小丫头的大眼睛盯着荣柏看，对这个未知的人物充满好奇，荣柏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没取，小名就叫妹妹，姓什么叫什么都很难想，没事儿，还没有上户口呢。”
“敢情她现在就是一个黑人啊。”
我指着身后的那两个小胖孩说：“都是，都是，都是黑人，都没有户口。”
荣柏有点责怪地问我说：“为什么不给孩子们办户口呢？”
我指着双胞胎说：“那两个是因为不知道把户口上在哪里？我们这个是因为私生……”
从莫颜怀孕开始，围绕着孩子就是十分严峻的斗争，生或者不生？
姓莫还是姓唐？户口在莫家还是在唐家，这都快两年了，也没有人给出个答案来？
我家小丫头是因为我压根就没有结婚啊？这就是未婚生育啊，虽然也能上户口的，但是怎么上，上在哪里，我不也得跟孩子他爸商量一下嘛。
荣柏叹了一声气伸手说：“来，丫头，爸爸抱抱。”
我也哄着小丫头说：“快，快让爸爸抱抱你。”
唐欣荣说：“妹妹，你爸爸要抱你。”
小丫头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四处找什么，嘴里头喊着：“林哥哥、林哥哥……”
他是在找林立的儿子，他比小丫头大了一岁，他们两个玩得还不错。
荣柏看这个架势，急忙把小丫头抱起来了说：“什么林哥哥，还林妹妹呢？不可以的，我的女儿将后要嫁给名门显贵的，林立，快点、快点把你儿子抱走，我不要跟你做亲家的。”
林立说：“还依你的意思啊？我跟少奶奶早就定了娃娃亲的。”
林立对他的儿子说：“儿子，快去把你未来媳妇抢回来，抢到了这辈子就不用奋斗了，咱们爷两就能够好好地打个翻身仗了，我可是唐家的三朝元老……”
荣柏抱着小丫头跑了起来说：“快跑，快跑。”
小丫头压根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这样好热闹，她好高兴的，笑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
荣柏回来了，天好像一下子就高起来了，屋子里变得格外的敞亮。
阳光明媚了，风儿柔情了，花儿的香味更加足了。
就连唐家院子里的石台阶都好像不冰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