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杀了我这么多次就够了。我欠你的还上了,你便能安好无忧的和我再无纷争的日子,可是我没料到你做事这么狠。”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自嘲似的,“或许你不狠,只是狠了我一个人。”
她站起身,墨色的瞳深了几分:“杀了那么多次,骗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你不会再胜券在握了。”
你不是说所谓的光明正义么?那她就让你的光明正义永远再见不了天日!
无数微光纷纷逆行,他看到她的头发快速变黑又极速变白,他看到远处的流岚雾霭泛起黑色的云彩,他看到她本该墨色的眸突然之间深不见底。
他心底一惊:“你想做什么?”
是同以往一样的语气,无奈中含有宠溺和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想做什么?”她放肆且妖娆的笑,笑完了大大的眸我也空洞的可怕,“你想杀了我慰藉天下,我就如你所愿。”
他却又往前一步:“别伤及他人。”
“他人……是谁?”
“我的妻子,清诺。”
她如遭雷劈,一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站住,脸色惨白。
那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大漠里,突然被一道雷给劈的神魂飘渺!
她垂着眼捂住大半张脸,似哭似笑的喃喃:“她是你的妻子,那我是什么?”
“我和你春风一度又算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黑发花落,印着不远处的残阳如血落霞孤鹜。
大概是伤到了嗓子,她的声音微微沙哑,“你可有一分一毫将我放在心里过?”
他没有说话,神色不改分毫,袖中的手却狠狠的攥紧,十指关节泛起青白色。
垂眼凝眸,只是瞬间已是波澜不惊:“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才会觉得心里苦涩异常。
她终于笑出声来,笑得心止不住的痛,笑得眉眼处苦涩异常水渍簌簌。
“你厉害,你果真厉害。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总是能准确的找到我的死穴。只因我的死穴——是你。”
她站在他面前眯眼看他,瞳仁微缩,缓了缓眸中终于没了暖意。
四周风云变色,巨大的墨色漩涡横天而起,吸入花草树木繁华香尘。
她站在漩涡的前面,手指微微屈起。无数微光围绕,化作画轴模样,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过往中尘封的记忆,化作一幅幅画,终于在他眼前慢慢展开,连带血肉在他记忆中翻滚——
他终于忍不住全身轻颤。
铺天盖地的草木香迎面而来,记忆中千年不败的桃花高高挂在枝桠上,任由清雪簌簌,擦过枯木古藤。
他心神一动,那是——
下一秒云若烟被惊醒了。
她捂住胸口猛然坐起来,深呼吸了许久还心有余悸。
这……什么狗屁梦啊?
怎么还连上连不上的断断续续的?
云若烟捂住额头歇了半晌才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顺手又摸到了挂在脖颈上的玉珏。
云若烟心生困惑。
好像做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都是在自己来到这清河王府后?
怎么回事?
云若烟点灯起身,仔细认真毫无巨细的查看了一番。
“狗屁前世今生,我做梦一定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姜贵妃又加了什么东西!”
最后总算是被云若烟找了出来。
那个自墨非离衣服上拿下来的香囊,因为出了一些原因她扔在了床上,后来回来后累了就随手按在了床单下。
云若烟提了香囊出来。
冷笑道:“姜贵妃还果真是不把我不把墨非离弄死不甘心啊。”
她立刻起身去翻找东西。
翻找了半晌又做了大半夜总算是做出了解药。
“好,明日就是中秋宴会,姜贵妃我看你怎么逃!”
害的她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中秋也是个好日子。
云若烟早早被嬷嬷和管家揪起来上妆,胭脂水粉能往上按多少就按多少,不过成形了的妆容还勉强算过关。
嬷嬷赞叹道:“娘娘生的果真好看,怪不得爷对娘娘情根深种!”
嬷嬷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对我情根深种的?
好容易抱着衣服上了车轿。
嬷嬷在外面给她传授着一会面圣的礼仪和皇上姜贵妃和轮得到说几句话的人物的喜好,末了才叮嘱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得罪姜贵妃。”
她是豺狼虎豹而她现在就是个小绵羊。
云若烟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皇上说了些客套话便也给她赐了座。
侧头问一旁的姜贵妃:“爱妃觉得九媳如何?”
姜贵妃不显山不露水的打量着云若烟。
轻笑道:“是个有福之人呢,且知书达礼擅通佛理,想来应该老九也会喜欢她的。”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朕所要的不多,老九喜欢就行。”
姜贵妃也是笑:“是啊。”
不知内情的云若烟打了个哆嗦,青衣急忙道:“娘娘可是觉得冷?”
“不冷不冷。”云若烟倒了杯果酒喝,喝了半晌才响起自己昨天做的梦,她认真看着所有人拜见贵人的名称,无一人是所谓的贵主。
云若烟问:“青衣,你可知道东陵有没有位贵主?”
“贵主?”
“是。”
青衣思量再三,毫不犹豫的摇头:“奴婢还从未知道东陵有过贵主这个称谓。”
躲在云若烟身后大吃特吃的七年听到二人的谈话,终是探出了头:“贵主?贵人的贵,主人的主?”
云若烟想了想:“应该是。”
“那不是东陵的称谓,是外国的称呼。”
云若烟挑眉道:“外国?”
“对啊,西凉那边好像有贵主这个称谓,意思大多是贵人啊,或者公主之类的。”
这下云若烟倒是觉得不可思议了。
“西凉?这府中有西凉的人吗?”
“应该没有。”七年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小声道,“娘娘你不知道吗?西凉和东陵一直战争不断,我们还称呼他们为蛮族人呢。”
是,一提起蛮族云若烟就想起来了那两个蛮族人。
并且梦里的那个男子的眸色好像的确是淡蓝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道尖细声音:“九皇子到——”
这一声叫硬是让云若烟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就打了个颤。
云若烟跟着其他人起身,又俯首拱手拜下去。
片刻后有人走了进来。
云若烟低着头,看到墨非离一截长袍下摆处绣着精致的涌金莲。
墨非离行过礼得了允才淡淡摆手,虚扶云若烟一把:“起来吧。”
这是云若烟的新婚丈夫——东陵国的九皇子更是兵马大元帅,离开此地一月半回来时和她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