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墨心木生草。”
听到墨心木生草五个字，杜澜的心情凝重起来。
墨心木生草，是药仙谷一株传承多年的药草。杜澜接任药仙谷谷主时，从上任谷主手中得到了这株草药。上任谷主告诉他，墨心木生草的药效并不显著，但将它与其他草药种植在一起，草药便可快速生长。一年生的草药可半月长成，十年的人参药效可匹敌百年。药仙谷也正是凭借墨心木生草才有今天的成就。
杜澜道：“墨心木生草对药仙谷十分重要，若是没了它……”
白江打断道：“自然是重要我才会要它的。三途教这么多年通过药仙谷赚了不少钱吧，我们又与三途教多年不和，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把墨心木生草留在药仙谷呢？”
杜澜紧皱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中。半晌后，杜澜攥紧拳头，下定决心道：“好，我带你去拿。”
白江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掩不住心中的喜悦。
一辆马车奔驰在长安城外的大道上。
江风道：“师哥，灵枢坊在哪里啊？今天能到吗？”
百里随打了一个哈欠，一夜未睡，身心都十分疲惫，此时他正慵懒的靠在马车的一角。
百里随坐正身子，扭了扭脖子，撩开轿帘，看了看天色，道：“灵枢坊就在终南山下，离长安城并不远，不出意外，午时之前应该能到。”说完，百里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师兄，我……”江风本想再问百里随一些事情，但看到百里随正在睡觉，不好打扰，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江风看了看四周，文竹青和百里随分别靠在马车的一角，正在沉沉睡去。
顾以生怀抱着一名幼女，幼女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幼女名叫顾蓁叶，是顾以生和叶益的女儿。
顾以生轻拍顾蓁叶的背，哄着顾蓁叶入睡，顾蓁叶睡后，顾以生开口道：“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江风摇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刚刚下山，对于江湖上的事还不太清楚，有一些问题想问问师兄。”
顾以生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我也知道不少，你问我就可以了。”
江风挠了挠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刚刚下山，还不知道这江湖上的局势，所以想了解一下。”
顾以生微微一笑，道：“这个江湖上，门派，势力，组织数不胜数，但站在顶端的被人们称为‘一宗两楼三邪，四家五杰六派’。”
江风问道：“他们指的都是江湖上的势力吗？”
顾以生点了点头，道：“对。一宗是指玄天宗。玄天宗的历史悠久，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在江湖之中。其势力遍及中原，塞外，海外，而且王朝更替，岁月变迁都没有影响到它的势力。玄天宗中人很少出现在江湖之中，但每一次出现都会搅得江湖动荡不安。”
“两楼指的是天机楼和销金窝。天机楼建于巫峡之底，长江之畔。天机楼拥有强大的情报系统，它几乎知道江湖上的各种信息，可以回答你的各个问题。除此之外，天机榜搜罗了不少事物的信息，为他们排名。”
顾以生的话勾起了江风的兴趣，江风接着问道：“那销金窟呢？销金窟又是什么地方？”
顾以生道：“在大唐与西域诸国接壤之处，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销金窝就在那里。销金窝内，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前提是你要有钱。那里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听说那里积累的财富比整个大唐国库还要丰厚。又因为那里远离中原西域各国，许多赃物都会在那里进行交易。每月十五，那里都会举行一场竞拍，交易从各地而来的奇珍异宝。天机楼和销金窝偏居一隅，不涉及江湖势力斗争，但它们之中有不少高手。”
“三邪指的是三途教，定风波和若水宫。它们三个势力，三途教收容恶徒，吞并帮派，有一统江湖的野心。定风波行事神秘，虽与三途教不合，但却暗杀了不少武林名宿。若水宫坐落在新余仙女湖中，若水宫中人下手狠辣，行事诡秘，与江湖各个门派素有不合。也因此这三大势力被视为邪派魔教，为江湖所不容。”
江风道：“若水宫不是我二师姐创建的势力吗？二师姐她人挺好的啊？怎么会被视为邪派呢？”
顾以生道：“你二师姐人挺好的，只是她年轻时行事和阿益一样冲动。你也知道你二师姐长得漂亮，年轻时有不少追求者，但都被拒绝了。可总有几个不开眼的，一直纠缠，最后你二师姐感到不耐烦了，就……就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江风感到疑问：“教训？什么教训。”
顾以生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把一个人的胳膊砍了，又戳瞎了另一个人的眼睛，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江风张开嘴巴，一脸吃惊的表情。“啊！不会吧，二师姐平时很温柔啊，下手怎么会那么狠。”
顾以生微微一笑，道：“苍蝇整天在耳边乱嗡嗡，谁都会有不耐烦的一天。不过她教训了那几个人后，还真没有人敢去招惹她了，但下手狠辣，颇受江湖人非议。而若水宫的弟子多为女子，她们修行的皆是五行功法中的水行功法和你师姐于《元神咒》中悟出的幻术。你也知道，你们门派的水行功法可以长葆青春。但不知怎的，别人误以为若水宫修炼的是采阳补阴，迷惑人心的邪术。就这样，若水宫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邪派。”
顾以生的话说完后，只听见江风愤怒的声音：“哼！以讹传讹，岂能相信，他们都是傻子吗？”
顾以生嘴角一勾，说道：“谣言止于智者，这世上还是有几个人懂得你二师姐为人的。你也不要生气，若水宫虽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但在豫章一带，若水宫可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地啊。”
接着顾以生话锋一转，说道：“好了，接下来再给你讲讲四大世家的事吧。”
江风怕驳了顾以生的面子，点了点头。
顾以生道：“太湖神绣山庄林家，益州无咎山庄卢家，终南山灵枢坊孙家和我们保障湖未央山庄顾家合称为江湖上的四大世家。我们四大世家人数虽少，但其中也不乏武林翘楚，又加上多年经营，在江湖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江风问道：“那五杰呢？五杰指的应该是五个人吧？”
顾以生点了点头，道：“对，五杰指的是五个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他们是盗侠留画客，医仙陆清岚，名捕杜远遥，神算温公子和剑舞公孙丽。本来阿益她也在五杰之列，只是她当年与公孙丽比武，败在了公孙丽的手中，之后销声匿迹多年，公孙丽便顶替了你师姐的位置。”
江风道：“我师父说过，我们师兄弟七人中，属六师姐的武学天赋最高，假以时日，即使是我们师兄弟六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她一个。能够打败六师姐，那个叫公孙丽的武功一定很高吧？”
顾以生点了点头，道：“天机楼曾把她排为‘天下第一剑客’，之后便有许多剑客慕名向她挑战，却没有人能够胜她一招半式，甚至有的人在她剑下走不过三招。”
江风问道：“难道就没一个人打得过她吗？”
顾以生摇摇头道：“没有，自她来到中原以来，从来没有输过。也有可能是她没遇到能打得过她的人。”
江风问道：“中原？她不是中原人吗？”
顾以生答道：“她是中原人，幼时随父母去西域经商。听说她是在西域修习的武功，后来回到了中原。”
“噢。”江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顾以生轻轻地将顾菁叶放到了旁边，揉了揉胳膊，一直抱着顾蓁叶，胳膊甚是酸痛。“接下来再给你讲讲其他人吧。”
顾以生道：“留画客的事你师兄都给你讲了，陆清岚又是你四师姐，他俩……”
“等等，”江风问道：“陆清岚是我四师姐？她怎么改名了？”
顾以生疑惑道：“改名？她不是一直叫陆清岚吗？”
江风摇摇头道：“我师父给师姐起的名字叫陆蛊。”
顾以生目瞪口呆道：“陆蛊！你师父怎么想的啊？给你四师姐起这个名字。”
江风道：“除了大师兄和三师兄的名字是父母所起外，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名字都是按照卦象所起。”
顾以生道：“卦象？”
江风道：“师父给我们起名字的时候，都会给我们各起一卦，依易经六十四卦作为我们的名字。我四师姐便是上艮下巽的蛊卦。”
顾以生恍然大悟道：“那你就是上巽下巽的风卦，百里随是上兑下震的随卦。”
江风点了点头。
顾以生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你四师姐还真是倒霉，摊上这个难听的名字，也难怪她要改名。”
江风道：“四师姐她一直嫌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没想到她真把名字改了。不过清岚这个名字还是蛮好听的。”
顾以生抿着嘴点了点头，道：“确实这样。你四师姐下山后，四处行医，得了一个医仙的名号，据说她的医术高明，就算是灵枢坊的现任坊主也未必比得上。”
江风道：“那是当然，我四师姐的医术可是深得我师父真传呢。”提起陆清岚，江风心里满满的自豪感。
顾以生微微一笑，又续道：“杜远遥，本是大理寺少卿，后来得罪权贵，被罢免官职。之后便一直游走江湖。不过此人才思敏捷，心细如发，虽行走江湖，却帮助朝廷官府破获了不少大案，所以得了名捕的称号。”
江风问道：“那温公子呢？他为什么被叫作神算啊？”
顾以生抬头望向轿顶，思索了片刻，说道：“温公子，他是五杰之中最神秘的一个。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是一位精通占卜相面之人。传闻七年前的一天，皇帝还在潞州时。一次外出游玩，遇到了一匹红色骏马拉着一辆白色马车。皇帝见那红马神采奕奕，白车华丽非凡，一时好奇便上前察看。刚走到马车边，一只手伸了出来，塞给了皇帝三个锦囊，之后便驾着马车，飞快地驶向远方。”
江风好奇地问道：“锦囊里面装了什么啊？”
顾以生道：“江湖上的传闻是说，第一个锦囊里装的是一笔交易。”
江风奇怪道：“交易？”
顾以生点了点头，续道：“马车里的人答应只要皇帝能拿出五万两黄金，便能把他推上皇帝之位。第二个锦囊装的是之后四年每年会发生的事以及相应的应对之法。”
江风惊讶道：“有那么神吗？我师父也善于占卜，但也只是能测出祸福吉凶，不可能测出未来发生的事啊。”
顾以生道：“那只是传闻，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江风又问道：“那第三个锦囊里是什么？”
顾以生答道：“第三个锦囊里是一张欠条，欠条上写明，一旦皇帝登上了皇位，就必须将所欠的五万两黄金的相金归还。四年后皇帝即位时，国库每年都会莫名少五千两黄金，到今年，国库里已经少了两万两黄金。江湖上都在传言，那是温公子在收取自己的相金。最近几年，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从未断绝，有不少人收到了他的锦囊，又因为他送出的每个锦囊上都绣着‘温’字，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为温公子。”
江风道：“听你说的这么厉害，有机会我也要好好见识见识。”
顾以生道：“温公子哪是那么容易遇上的，就算是天机楼也不能给出准确的位置。我还是再给你讲讲六大门派的事吧。”
顾以生续道：“少林寺，天师府，出尘门，醉梦楼，寄忧谷和雨燕坊他们是江湖上的六大门派。它们弟子众多，声势浩大，且每个门派的武学底蕴深厚，不可小觑。”
“嵩山少林寺创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乃北魏孝文帝元宏为安顿印度僧人跋陀而建。北周建得年间，武帝废佛，少林寺被毁。大象年间，北周静帝恢复佛教，流亡外地的少林寺僧众又回到少林寺，少林寺复兴，并改名为陟岵寺。隋文帝崇尚佛教，仍改回少林寺之名，赐田百顷。历经动乱的少林僧人们意识到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单是依靠佛祖的保佑和帝王的赏识是不足以保护自己的，于是纷纷自食其力，以武强身。少林寺自此踏入武林。”
“龙虎山天师府为传承千年的道教正一派祖庭，统领整个正一派。五雷正法为天师府秘传功法，惟历代张天师才可修习。你大师兄张瑾玉便是现任张天师。”
江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出尘门为开国名将李靖晚年为纪念他的夫人于洛阳所建，出尘二字乃是他夫人的闺名。出尘门弟子除了修习武艺外，更兼修行兵阵法，精通行兵打仗。出尘门与朝廷关系密切，其门派主张弟子应当报效国家，所以大部分弟子学成后都会前往军队，成为士兵。朝廷里的许多优秀将领也师出出尘门。多年来，出尘门的弟子有许多死伤在边疆战场上，出尘门深得朝廷信任。当年武后临朝，曾特赐出尘门一面功勋壁，凡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名字都会被雕刻在上面，受世人仰望。”
“醉梦楼，为公孙丽与她的两个师妹一同所建，它是六派中存在时间最短，人数最少的门派，但没人轻视它的地位。六年前，公孙丽与她的两个师妹，还有她的几个徒弟师侄一同来到中原，于西湖湖畔建造了一座乐坊，名曰醉梦楼。醉梦楼建成之日，广发名帖，挑战各家各派的武林高手。半年之内，醉梦楼一连挑战了数百位武林高手，未尝一败，一时名声大噪。你六师姐也是在那时败在了公孙丽的手中。”
江风道：“那公孙丽今年多少岁啊？”
顾以生捏着下巴道：“和你师姐差不多大吧。”
江风陷入沉思。六师姐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但没想到，有一座更高的山峰存在世上，也许还有更高的山峰存在世上。
顾以生道：“寄忧谷位于太白山下，乃是一处隐蔽山谷，不易被人发现。四百年前，五胡乱华，天下纷乱，有一大族族长为避战乱，携族众隐居太白山下一处山谷内，并在谷外设置阵法机关，以防外人侵入。为了纪念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族人，寄托忧伤，便将山谷命名为‘寄忧’。后隋一统中原，天下安定，谷内人开始与外界交流。后唐初年间，高祖命还是秦王的太宗前往寄忧谷，为寄忧谷谷民编籍造册。当时的谷主趁此机会与太宗立下了协约。”
江风好奇地问道：“什么协约啊？”
顾以生续道：“当年寄忧谷民有不少人精于武功，他们自发组建了一支军队守卫寄忧谷。当时太宗见到这支精锐之师，便想要收为己用。当时的寄忧谷主同意将军队借给太宗使用，但必须答应他所提的条件。”
江风有些好奇道：“寄忧谷主提了什么条件？”
顾以生答道：“寄忧谷谷主许诺会按时缴纳赋税，服徭役，世代效忠李唐王朝，但朝廷不能在寄忧谷内设亭长，里长，县令等职。寄忧谷主世袭继承，掌管寄忧谷，寄忧谷内一切大小事宜按照谷规处理，朝廷不得过问。外人想要进入寄忧谷，也必须遵守谷内规矩，违者生死勿论。”
江风道：“这样说起来，寄忧谷主不就成了一个土皇帝了吗？当时太宗还只是秦王，应该没有权利应允这件事吧？”
顾以生道：“所以寄忧谷把太宗推上了皇位。”
“啊？”江风不明白顾以生的话。
顾以生解释道：“当年太宗争夺帝位，寄忧谷出力不少。玄武门之变时，寄忧谷的那支军队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业。”
江风道：“那太宗即位后，答应了寄忧谷主的条件？”
顾以生点了点头，说道：“答应了，太宗即位后，答应了寄忧谷主的所有条件，并将寄忧谷的那支军队赐名为‘飞羽军’。不过过了几年后，太宗便将飞羽军调到边疆戍边，又加强了寄忧谷外的兵力布置。”
江风道：“看来太宗还是不放心寄忧谷啊。”
顾以生点了点头，道：“帝王怎么会让一股自己不能掌控的力量出现呢？之后高宗，武后临朝，也做了一些针对寄忧谷的措施。”
江风感慨道：“皇帝还真是喜欢翻脸不认人啊。”
顾以生接着道：“最后再和你说一说雨燕坊。”
“雨燕坊是六大派中，势力分布最广的一个门派。唐初商队往来各地经商，在途中经常发生盗匪抢劫，所以一些商人便会雇佣护卫来保护自己与财物的安全。后来便出现了许多专门为人押解货物商品的团体，这便是雨燕坊的前身。当时这些小团体还是一盘散沙，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团体之间互不帮助，有时甚至会相互争斗。后来一些山匪相互勾结，组成联盟，对这些团体进行报复，一年之内，全国上下，便有大大小小六十多户人家惨遭灭门。剩下的团体觉得事态危急，便自发结盟，联合抗敌，又加上出尘门的协助，山匪死伤惨重。经过此役，众人深知团结的重要性。便联合在一起，组建了雨燕坊。雨燕坊在全国各地都有分舵，势力庞大，大部分匪徒都不敢铤而走险，去找它的麻烦，大部分商人为了安全，也愿意让雨燕坊押送自己的货物。”
顾以生舔了舔嘴巴，咽了咽口水，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
顾以生道：“好了，江湖上顶尖的势力就是这些了，至于其他的小势力太多，我也就不多说了。”
“噢。”江风呆呆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顾以生所说的各种势力。
律——
驾车的孙子言停住马车，在外面喊道：“好了，地方到了，下来吧。”
江风叫醒文竹青和百里随，顾以生抱起熟睡的顾蓁叶，一齐下了马车。
一座宏伟的庄园出现在众人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