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后面那几个,墨迹什么呢?啊?!等菜啊!快!快!快!跟上!”朱班吼道。
也许是呵斥完新兵,朱班觉得无聊,又转过头,调侃我们这帮快退伍的家伙,“我说你们这帮老甲鱼们,”朱班点了一根烟,笑着说道:“还有一个礼拜就退伍了,开不开心啊!”
“开心!”说道退伍,阿三立马来了精神,兴奋的叫道:“老子新兵连就想着退伍了!”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留在部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留在部队。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那种长期想家的孤独和寂寞。
不过阿三这一声喊却如同晴天霹雳,震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朱班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
“啊三啊,嘿嘿,现在说话没大没小的,看来你最近思想很活跃啊?恩!?嘿嘿……”
完了,朱班笑了!
这下搞大了,包括阿三在内的所有人立马感觉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然而上。
“所有人,集合!”原本还笑嘻嘻朱班立马脸色一变,吼道:“还有一个礼拜就要退伍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我应该给你们退伍老兵留下点深刻的回忆!所以接下来,咱们进行科目转换!”
尼玛!又科目转换,这次肯定搞大了!
“听口令!卧倒!”朱班跳下摩托车,吼声震彻山谷:“前方一千米!低姿匍匐,前进!”
一千米低姿匍匐!我去!这绝对是我当兵两年听过最恐怖的口令!这可是碎石子路啊,爬上一千米那还不血肉模糊?别说是石子路,就是水泥路的低姿匍匐,我都记忆犹新。那还是在新兵连的时候,二十米水泥路来回爬了五趟,向来以结实耐用著称的冬季迷彩就已经磨破了好几个洞,更不用说手、膝、肘等几个关键部位,早已是鲜血淋漓!
但,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虽然大伙的心里可能多少会有些想法,但是绝不会有任何犹豫!几十人几乎同时向前一步,一个标准的卧倒姿势,然后向前爬去!
“老甲鱼们!是不是感觉终于熬出了头,要解放啦!?”朱班骑上摩托,大声笑道:“哈哈哈……我告诉你们,人生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说罢,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哟?朱班居然还知道这句话!”趴在我前面的海海冲我笑道,海海,原名叫志海,江西人,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家伙。入伍前是一名很地道的文艺青年,摄影拍照,写诗投稿,一切与文艺沾边的事情,他都在做。
他和我关系很好,我习惯叫他海海。
“你妹啊!你还笑得出来,爬你的去!”我回道,海海也不生气,转过头笑嘻嘻的爬走了。
“干嘛呢!干嘛呢!啊!?个个哭丧着脸,不就爬个低姿匍匐嘛!有那么痛苦吗?”
朱班抽着烟,坐在摩托上,笑眯眯的问着,一脸欠揍的表情。
但是我们这帮人,要是论单挑,那个是他的对手?
当然,服从命令与否,并不是看打不打得过对方。
“嘿哟我去,痛苦不痛苦,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怎么不爬。”我心里想到,“告诉你们,我在总队集训的时候,在训练场上有这么一句话,说:‘合理的,是训练。不合理的,是磨练!’!别以为你要退伍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只要你还穿着这身衣服!你就是个兵!你就得服从命令!你就得按照条令条例来!这就是规矩!”朱班在哪骂道:“你们才当了几年兵啊!啊!?按照你们的兵龄,我他妈都退伍三次了!如果你们都能跳,那我是不是可以骑在中队长的头上了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退伍嘛!给老子爬!”
朱班的声音总是那么大,似乎永远都喊不累,这也许和他从小习武也有关系。
自从进入十一月份以来,天气一直很冷,但此时我背上的被子却都已经被我的汗水浸透了。湿热的手掌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我感觉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山里的村民时不时的骑着摩托从我们身边经过,也是笑笑,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见多了。
但就像朱班刚才说出的那名言:人生人生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
大约爬到三百米左右的时候,朱班突然笑着喊道:
“所有人,起立!向我靠拢!”
所有人立马就地爬起来,快速向朱班靠拢!看着朱班那张让人捉摸不透的面孔,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来来来,菜鸟们,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今天带了个低音炮。”说着,朱班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个低音炮。
“看你们这么辛苦,这么难受,我甚感欣慰啊!”朱班说道:“来,放点音乐,让你们的生活过的滋润一点!”
说着,朱班按下了播放按钮。一首‘劲爆’的《最炫民族风》立马响彻山谷!
“嗨起来!左手叉腰右手摇!是不是,莽夫!”朱班一边喊道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带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现在戴着墨镜,抽着烟,骑在摩托车上摇头晃脑的形象,完全就是一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二流子’!
“报告班长!是!”那个被朱班称作是莽夫的家伙和我是同年兵,来自山西,壮的跟头牛似得,一身的蛮劲。搞体能训练很猛,但是队列或者器械之类的吧,就跟‘一坨屎’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所以新兵连的时候,班长就给了他一个外号:莽夫!
“恩!好!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朱班放小了低音炮的声音,下令道。
“你们这群傻帽,不会真的以为我要整你们吧!”朱班说着,稍微倾了倾身子,右手把烟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语气很是平淡,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吼大叫。
大伙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朱班要干什么。突然间,朱班猛的一抬头,跳下了摩托,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说真的,这样灿烂的笑容如同平淡的语气一般,在朱班身上,那可是真的不多见。
“都快退伍的人了,整你们有什么意思?等你们退伍了,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新兵蛋子,军事素质差的一塌糊涂,还整天洋兮兮的。”朱班问道。
新兵们一听到朱班要收拾他们,不敢言语——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言语的,当兵的要训练,那是分内之事——只是把自己的胸膛挺得更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朱班见他们这反应,也是无奈的笑笑:
“都快成老兵油子了!我说……你们还记西岭山吗?”
这话自然是问给老兵听的,新兵蛋子们,还没有去过西岭山,自然不知道那是哪里,一脸的茫然。
“难道要搞烧烤晚会?”我问道,
“哎呀,一坨屎,还是你聪明啊!”朱班走过来锤了锤我的胸口,疼的我直咬牙,朱班笑道:“前几天队务会的时候,中队长说了,老兵要退伍,就要让老兵们开开心心的走,所以举行一个欢送晚会,当然了,这个晚会,还是要本着艰苦奋斗的原则。明天上午要出去采购一些物资,其中橘子这一项就算了,你们都知道啊,这个西岭山的橘子啊……”
“报告班长,啥都别说了!我们懂了!”莽夫笑着挠挠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冲啊!我他妈早就想摘桔子!”阿三一声大吼,就冲出了队列,向山上跑去,“我今天要摘最大的橘子!”
“兄弟们上!哈哈哈……”
老兵们先是一愣,然后就像脱了缰了野马,一哄而散。
“哎,我还没说完呢!”朱班也是愣了,自己这个指挥员话还没讲完这队伍就自己给解散了!朱班条件反射性的从口袋掏出哨子,送到了嘴边,想吹一个集合哨,但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怔了怔,然后笑着摇摇头,将哨子缓缓的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