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终于在这一刻哭出了声，他颤抖着拿手机拨回去这个号码，电话里的嘟嘟声对许默来说是一次次的煎熬。电话一直未能接通，许默将头埋在方向盘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许默，你去找她吧，她既然说回来了，那她现在应该在M城的吧。”乔雪儿忍住心酸对许默说。
电话在这一刻响起，许默激动的拿出手机，不是刚刚拨出去的号码，是白素。如果许默没记错的话，他和白素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许默正在犹豫接不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但是很快又响起，许默终于接听。
“你在哪？”电话那头是白素急切的声音。
“我在家，怎么了？”许默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过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
“赶快来M城。”白素的语气不是告诉他，而是命令他。
“怎么了？是不是雨雨出什么事了？”
“难产，大出血。”白素说出这五个字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许默瞪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清刚刚白素说的话是什么？
“谁难产？谁大出血？”许默全身颤抖。
“杨渱雨啊，这个傻姑娘怀着你的孩子离开了你的世界，可是现在，她在医院里难产，你他妈不该来看一眼吗？”白素在电话里吼了出来，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跟许默无关，因为所有的决定，都是渱雨自己做的，连怀孕，都不曾告知许默。可是当医生说渱雨大出血要渱雨丈夫签字时，白素突然想揍许默一顿。字是白素签的，签的时候，整个名字都扭扭捏捏，因为太过紧张，所以连字都写不好。
“在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我马上过来。”许默挂完电话，他看着乔雪儿，示意她下车。
“许默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现在这个状态......”
“我状态很好，你下车吧，自己打车回去，你收拾好行李让蓝嘉皓来接你也可以。”
“许默......”
“我赶时间，她现在还躺在手术室，你能不能别耽误我？”许默最后这一句是吼出来的，乔雪儿第一次看到许默发这么大的脾气，怯怯的下了车，看着许默扬长而去的车子，她只好内心祈祷许默能一路平安。
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许默一个小时不到就赶到了，在路上的时候，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以一个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渱雨面前，他们七八个月没见了，现在的他一定要看起来很好才行。
可是当许默出现在医院看到白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时，许默突然全身瘫软，整个人跪在地上。白素见到许默，她起身来到许默旁边，许默红着眼看着白素，他问白素：“早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渱雨她说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不想打扰你，其实如果她此刻是清醒的话，那她应该也不会让我跟你打电话的。”白素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因为见到许默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去责备什么。
“那她这样就不是打扰我吗？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她说走就走。”许默突然咆哮起来，护士走过来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白素说了句对不起护士才离开。
“许默，你冷静一点，这是刚刚渱雨进产房之前录的视频，她大概自己感觉也不太好吧，所以先录下了视频。”白素拿出渱雨的手机，打开饰品，渱雨整个人因为怀孕肿了很多，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
“哈喽许默，好久不见，嗯，你看到视频估计就是我生产的不太顺利，因为我给白素说过，除非我下不了手术台，要不然一定不要把视频给你看。许默，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她很漂亮，好好珍惜。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杨唯安好不好？如果我不在了，那就叫许唯安，好吗？许默，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的生活，把唯安带好。”
许默是哭着把视频看完的，因为在视频的最后，渱雨整个人已经开始疼了，她的脸上露出极度难受的表情。白素从许默手里拿过手机，她轻轻的拍许默的后背，许默突然起身，跑到手术室门外，冲着里面大喊渱雨的名字。
“杨渱雨，你给我出来，我来了，我是许默，你一定要给我出来，听到没有？”
“你是要让医生分心吗？医院保持安静，这是希望病人好还是希望病人死？”护士跑过来呵斥许默，白素一把拉开许默，将他按在位置上坐着。
“我去抽根烟，雨雨出来了你告诉我，我就在楼梯间。”许默对白素说完就去了楼梯间，他坐在梯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此刻对他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许默想起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渱雨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几个小孩？”
许默揽过渱雨的肩，他说能有一个自己的当然最好，但是如果你的身体不允许我们就不要，一切都以你为主。
渱雨吻着许默的脸，她说放心吧，我的身体好着呢。
许默靠在楼梯间的扶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居然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渱雨刚开始在一起，他背着渱雨在M城里走着，他听着渱雨爽朗的笑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满了阳光。
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把他吵醒的，许默睁开眼，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一层灰蓝，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许默，你女儿出来了。”白素跑到楼梯间叫许默，许默迅速从楼梯上立起身子，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还是坐的太久，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许默在手术室前抱着孩子，这是他第一次当父亲，可是明显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孩子在他怀里小声啼哭。
“先给孩子换上衣服。”白素对许默说。
“能麻烦你带她过去吗？我想在这里等雨雨出来。”许默声音哽咽，他在这刻无法正视这个孩子，如果因为这个孩子渱雨真的失去了生命，那么他想，他不会原谅这个孩子，更不会原谅自己。
“好，放心吧，没事儿的。她那么勇敢，一定能挺过去的。”白素接过孩子对许默说，许默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灯，一刻也不敢离开。
白素离开之后，许默一个人来到走廊坐下，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手术室，许默这才终于明白，生命叫做度日如年。现在的时间对许默来说，一分一秒，都比一年来的缓慢。
他多想一夜白头，这样他就知道，是他一直陪在渱雨身边，他们从年轻的岁月伴到年迈，从未离开。也许岁月不可欺，总归有吵闹，但是下一秒，便又相拥和好。
但凡一个拥抱能解决的事情，千万不要说道理，一个吻能解决的事情，你不要只给她一个拥抱。这条路上，纵然曲折，但只要坚定彼此在一起的心，终会能抵达人生最后一刻。
凌晨七点，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们从手术室出来，护士跟在身后推着躺在病床上的渱雨，许默几乎是飞奔到病床旁边的。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许默说出老婆两个字时，才发现原来好像很久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出过这个词了。
“抢救过来了，确实是蛮坚强的一个母亲，好几次我们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心脏复苏都做了好几次。”医生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渱雨，想起前一夜在手术室，渱雨还未昏迷之前拉着医生的手说，拜托你，救孩子。
“一起救。”医生拍拍渱雨的手，渱雨这才因为麻药的药效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