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平日里即是如此……不拘小节？”
墨彦之微蹙着眉，将楚琬推开了些，原是他刚刚突然停下，楚琬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
“无意冒犯上仙！”
楚琬一个激灵向后闪了一下，墨彦之轻叹口气，勾勾唇角，转过身去。
此时，天界玄宁宫内。
“终是让我寻到她了……这一世，我定护她安乐。”
“已百年了，璃……还不放弃？”
大殿上立一白衣男子，白发三千配得略显苍白的容颜，微阖双眸，神情淡漠，言语间却隐隐透着忧虑。
“沈昱钦，你应知道百年前……她毕竟在我玄宁天牢，若不是我……她如何会堕入凡胎，是我害死了她。”
被称作璃的女子轻声浅叹，双手握拳似是隐忍，咬唇转身时长袍曳地，上坠点点珠玉，似冰凌，又似琼芳。她冰眸微垂，眼望身前水镜。
“帝璃！”
“呵，在我玄宁宫竟能如此高声语。执明，谢客。”
还未等殿侧老者至殿前，一黑衫红袖男子边推门大踏步冲将进来。不过他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昱钦，还是放慢了脚步，最终停在阶下。
而他身后，紧紧跟着几个江河仙倌，在入殿之时便慌忙跪倒在地。
“殿下，火神殿下执意……小仙……小仙拦他不住，还望殿下责罚！”
“免了。”
帝璃广袖一挥，示意他们退下，而后又转过身来，一双眼眸直直看向闯进殿内的男子，面色冰冷，宛如数九寒天。
“九夙，你应知晓今日是我与光神掌事，你更应知晓我玄宁宫绝非火神能踏足之地。”
“我今日，是冒着圣火降息之险来此，目的便是为了向水神殿下讨教天庭律法！”
九夙言语间急急似带着些难消的怒意，语意又是嘲讽挑衅。
“火神是太过闲散了才来此罢，事务繁多，恕不接待。”
“我三人帮你瞒了天帝百年，你竟还私造水镜寻她！你定是窃了天帝镜元……”
“够了！”
帝璃于掌中一捏，只听得一声轻灵灵的脆响，水镜碎，镜中人儿亦随着那镜子裂成数个。她笑靥如花，似在吟咏，又似在颂唱。
那人正是楚琬。
九夙被帝璃的动作震得一惊，片刻后缓步退至殿外。
“满意了？”
“此事还未结束，是吗？”此时，许久未曾说话的沈昱钦开了口，“璃既可坚持百年，火神小小阻拦却又算得些什么。”
“什么事还不都是你看得最清楚明白。今日你所言布施雨水之事我会去准备，也请光神殿下移步阳景宫，且将日光稍敛。”
“执明，送客。”
殿侧老者闻言缓步走至沈昱钦身前，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离开。
“我……错了吗。执明神君……”
帝璃抬头，向着返回的老者轻声发问。
“老夫……”老者清了清嗓子，“老夫看着你们长大，对你们老夫是视若己出。蘅儿亦并非无错。殿下此举，是不负己，已然足够。”
“今日火神殿下所言，必是气急之语，还望殿下莫要与他计较才是。”
“虽非吾愿，避无可避。行己所愿之事，方懂冷暖自知。”
帝璃似是不曾听见，一退步，跌坐在软椅上，轻阖双眸，用指掌将那水镜镜元细细摩挲。
“武陵人捕鱼为业，缘……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另一边，桃源幻境内，楚琬踮起脚尖折下一枝碧桃，见那多重粉瓣娇俏含春，闻那香气氤氲尚可醉人，又听得清笛几许，此曲温润，入耳边觉应为天上所有。
此番好景，又兼几多小桥流水，倒让楚琬有些飘飘然了。她莲步微移，裙下花瓣戏微风，竟像是葳蕤枝头繁花正开。
她来到溪畔墨彦之身旁，将一朵碧桃别在他耳后。
“桃源仙姑……”
此句脱口而出时，她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遂慌忙捂嘴，轻拍两下后在墨彦之鄙夷的目光中改了口。
“上仙。嗯，是上仙。你这桃源仙境果真四级如春，桃花常开？”
“如此不就乱了万物生发规律，亦乱了年节气候？”
“上仙？”
墨彦之轻笑着用手指弹了楚琬脑门一下。
“汝等凡人并不懂得仙法，叫我如何对汝等解释清楚，不若就此躲避外乱，待时机成熟，我便放你出去。”
“上仙怎的用起了你，这不是乱了规矩……”
“小姑娘家家，如何张口一个规矩，闭口一个规矩，我等为世外散仙，又如何能受这破烂规矩管束，叫你什么全凭我愿。”
楚琬话未说完，便被墨彦之打断，说话间墨彦之又用手指弹了一下楚琬的脑门。
“既然上仙不受规矩束缚，那……能否破例收小女为徒？”
楚琬眨眨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果然凡人个个都想得道成仙？你寿命不许我教你仙术，又何必……”
墨彦之向着楚琬摇了摇手，背过身去，向着桃林间走去。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上仙——上仙！”
楚琬小跑着跟上前去。
“小女……小女学东西很快，上仙，求您了，要不您现在便放我出去吧！”
她一面跑，一面在墨彦之耳边碎碎念着请求之语。
“好啊，你现在便可出去。桃林四下尽是幻境彼端，只要你走得出去，生死与我墨彦之便毫无瓜葛。”
“可上仙你也知小女处境……”
“彦老头儿，你也真是够麻烦。”
突然一个女声凭空响起。
“琰儿？”
楚琬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腕上的镯子，那翡翠镯子果然又消失不见。
君琰正站在他们面前。
“百年了，你果真死性不改。”
“你这臭丫头，竟这般目无尊长……”
“你应知晓她身世，她既自愿投入你门下，你为何不就此收她为徒？”
“琰丫头……这你哪能懂。”
“我哪里不懂……不就是你和师……”
话刚说到一半君琰却突然噤了声，因为她突然发现面前的墨彦之面色开始阴晴不定。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