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尼斯的一间旅馆内,克劳恩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将一块金属块徒手拉成一根金属丝,桌面之上,繁复的炼成阵正冒着赤红的炼金火焰,金属块因为高温而软化,随着克劳恩的动作随意被变幻着形状。炼金术本是高精密的技术,最佳的炼金场所自然是那些设备完整的炼金实验室,但是现在的他也没有条件去追求这些,把身上的钱给了米娅一部分之后,现在的他虽不说是身无分文,但是还要负担几人住店的费用,如果不想点办法得到一笔收入,恐怕几个人以后的几天只能睡在大街上了,幸运的是虽然是在忌惮炼金术的赛斯王国之内,炼金产品仍旧有它的市场,更别说作为督尼斯这样的商业化都市,所以克劳恩并不愁自己的商品会卖不出去。
正在克劳恩全神贯注的制作的过程中,他手上的那个紫色漩涡纹身却突然自己转动了起来,就连他的身上都笼罩了一层银色的星屑,桌面上的炼成阵在闪烁了几下之后熄灭,而手中正在制作的物品自然是报废了。克劳恩暗骂了一声,这可是他剩下财产的三分之一,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变成了一团灰烬,在骂完之后,克劳恩抬起了自己的头,一双深邃的眼睛中满是担忧。
这一幕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在刚刚那刻,他身体内的‘魂池’与万物之典突然发现了一丝异魔气息,应激反应之下,自动运转了起来。作为上古的神器,这两件物品自然对于常年敌对的异魔气息格外的敏感,克劳恩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仿佛透过虚空就能看到那扭曲狰狞的阴影,而那个方向上,有一大片红顶白墙的建筑,正是白日里看到过的赫德拉斯学院。
“不会这么倒霉吧?”
克劳恩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柔顺的黑发,成为亡灵的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他接触到的异魔事件要比他生前十几年都多得多,仿佛追着他一样,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事件发生,而如此高频率的异魔事件产生只能证明,那曾经多次笼罩这片大陆的阴影再次临近了。
“邪教徒,感染者,还是……降临者?”
克劳恩手指在桌面上轻而有节奏的点着,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也几乎毫无办法来应对,更何况督尼斯作为开放的口岸,无论是城内强者的实力还是军队的力量都比他个人要强的多,也许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就会被那群法师们轻松解决了。要知道法师对于异魔力量的狂热几乎达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在他看来有异魔选择在这里降临简直是找死,那群法师会把这只异魔大卸八块然后拿去切片研究,日后说不定在哪座法师塔里就能看到这个倒霉蛋的标本呢。
克劳恩发散了一会儿思维之后,方才再次收束起自己的心理活动,又拿出了一份材料,珍而重之的将之放在桌面上,毕竟现在经费有限,这份材料如果再次失败,那他就亏本了。再次在桌面上用刻刀刻画了一个复杂的炼成阵之后,炼金之火熊熊燃烧,克劳恩取出一份金属锭将之扔进了炼成阵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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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发的深了。
库珀独自一人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态在无人的街面上行走着,一条跛着的腿拖在后面,瘦弱的身躯上罩着一件显得有些大的连帽布袍,那是赫德拉斯的校服,而原本代表着勉力学生上进与求索的布袍之上此刻血迹斑斑,他的脸上比之前多了几道黑色的扭曲纹路,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双全黑的眼睛,此刻正散发着深沉恶毒的光。
缩在布袍之内的手上握着一把奇形的匕首,宽大的刃身,诡异的弧度,以及上面森寒的血槽,这把匕首之上刚刚沾满了与库珀一个寝室的同学的鲜血,那位镇长的儿子,以及几个狗腿子,他们面对死亡并不比其他人高贵,镇长的儿子甚至吓尿了裤子。回想起这些平常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人在面对鲜血和死亡之时,发出一声声变了声调的惨嚎与哀求,库珀的脸上露出几分残忍与报复后的快感。
“阿拜迪安大人说的是对的,我的伟大不为别人所知,所以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不是小镇面包房老板的长子,我是未来最伟大的法师,库珀。”
如此想着,库珀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狂热的表情,另一只手中一个装着满满的黑色液体的试管被他紧紧的握着,这是阿拜迪安给他的任务,那液体会在督尼斯这座水之都中掀起一场灾难,而之后便是救世主库珀的闪亮登场,所有人都会看到他闪耀着无上荣光的一面。
于是在靠近了河岸之后,库珀将塞得紧紧的瓶塞打开,将那一试管的黑色液体一点不漏的倒进了翡翠河的一条支流之中,那小小的一试管液体看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便融入了这滔滔江水之中,而在肉眼不可见之中,那黑色的气息如同清水中混入了墨汁一般逐渐侵染了整条河流,而那诡异的气息又被来往河中的鱼类吞入腹中,于是异变一点点的开始发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黑色液体融入河水之中,库珀低声的笑了起来,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到最后甚至无可抑制的仰起头来,而在少年的脸上有狰狞,有狂热,也有解脱,笑声在安静的深夜之中被穿了很远很远,到最后因为呼吸而夹杂着一丝呜咽,如同受伤的孤狼的长啸。过了好半天,库珀才止住了笑声,左右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出现才小心翼翼又有些别扭的转头想要往回走去,在他的背后黑色的阴影越发的凝实。
“走吧,回去吧,还有好几个人需要你打扫呢,我们还有时间,还能做很多事情,不能因为那几个已死的人而影响你的未来。”
“是,阿拜迪安大人!”
听着耳边的低语,库珀全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一边恭敬的回答一边在胸口用手划了一个古怪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