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走出庄园大门,陈毅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手上的油灯燃着亮光,细雨仍然在下,晚风吹过,陈毅不禁打了个哆嗦。
从下午开始众人便一直处在雨里,陈毅的衣服早已湿透,又加上刚才奔跑后出的一身汗还未干,此时湿粘的衣物令他颇感不适。
甩甩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消除,陈毅挥动缰绳,驱驭乌努斯沿着泥泞的道路往回行进。
因为前世职业的原因,陈毅的骑术也颇为不错,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曾多次骑着老骑士的战马做过任务,是以陈毅与乌努斯相处的挺熟,驾驭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去城堡上山的路不止一条,陈毅自然不可能傻傻地原路返回一头撞上行尸群,绕路虽然远,但胜在比原路安全。
迎着风奔跑,两旁的树林飞速倒退,在这个速度下,原来绵绵的细雨打在脸上似乎也变得刺痛起来。
陈毅眯着眼,警惕地观察着泥道两旁,以免黑暗中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而自己却来不及反应。
“德里姆...”策马飞奔,陈毅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是他现在要去的地方。
这是赤岗领内的一座村庄,算不上大,但它连接着城堡与镇子,是二者交通的枢纽。
待到了那里,再跨过一座桥沿着路一直走,便能回到当时众人道别的山脚下了。
“或许我该告知他们发生了什么,好让他们做好准备。”陈毅心想。
毕竟村庄直属伯爵统治,陈毅一个小小的骑士侍从也无权对他们指手画脚,能做的也只有传递消息,让他们做好防范了。
也许是错觉,但陈毅感觉到风雨越来越大了,细雨密集地钉在脸上,汇成水珠滑向衣领,还有些许在领口汇聚,最后流入了胸膛。
陈毅烦躁地隔着衣服抹了一下胸口,沿着道路前进,周围的湿气愈发浓郁。
“下次说什么也要带一件披风出门了!”陈毅心烦意乱,又抹了一把脸。
雨势渐大,似乎还有隐隐雷鸣,路况越来越泥泞了,陈毅也不得不让乌努斯放慢脚步,以免被泥地绊倒。
稍微坐正身子,放眼望去,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树林小道,周围环境变得开阔起来,道路两旁平缓的斜坡下是一片麦田。
临近秋收,麦田里结满了金黄的麦穗,但因为雨势,麦田大多渗水,许多麦秆都被泡在水里,在夜幕下耷拉着,像是遇难者正在弯腰向谁祈求饶恕一般。
“怎么回事?”陈毅暗自皱眉,“雨势明明没有这么大,怎么越往前走,越觉得这里发生了水灾一样?”
随着前行,周围的麦田也逐渐被水淹没,虽然陈毅走的道路地势较高,但也好不到哪去。
德里姆处于一处山坡上,虽然坡的另一边的确有一条河,但也不至于水涨得越过山坡淹到这边的麦田来吧?
“这里很有问题...”越接近德里姆,雨势就越大,来到村庄所在的山坡下时,已是倾盆暴雨。
陈毅勉强抬头看向上方,村庄大门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湍急的水流从木门冲出,顺着道路曲折地冲刷下来,一部分在陈毅所处的地方形成一片棕红色的水洼,更多的则溢出水洼,往路旁的斜坡顺流而下。
乌努斯来到此处便止步不前,任凭陈毅怎么催促也只是在原地徘徊,还不时发出不安的嘶叫声。
陈毅无奈,只好下马打算徒步往上走,怎想乌努斯直接横在了他面前,阻挡他继续往前走,似乎感觉到在上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毅心生警惕,东岸的战马,可是敢与凶猛的魔兽搏斗的存在,到底是什么让它也感到害怕?
陈毅轻轻拍了拍乌努斯的脖子,希望平复一下这匹黑马的情绪。
“乌努斯,我知道上面可能有危险,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停在这耽搁时间。”一边抚摸着战马,陈毅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着,“你就待在这儿,等我上去看看情况。”
言罢,陈毅将挂在马上的武器袋取下背在身上,硬着牵马来到一旁的树下拴好,便冒着大雨往坡上涉水走去。
骑着马的时候还好,待要自己徒步涉水时,陈毅才发觉这路况到底有多糟糕,水已经淹没到了小腿肚子处,脚底踩到的全是烂泥,每走一步都相当费劲。
此时陈毅早已浑身湿透,一身的衣物吃满了水,就像穿了一身负重般碍事,但是雨依然在下,众多雨点击打在陈毅身上,像是要把他压倒在水洼里。
沿着道路爬上山坡,湍急的水流撞在小腿上,令陈毅不得不放缓脚步维持平衡。
环境黑暗,为了避免暴露,陈毅把油灯熄灭留在了战马处,所以此时也仅能看清自己五米范围内的事物。
忽然,陈毅发现一条黑色的影子借着水流朝自己冲来。
“蛇?”陈毅迅速拔剑,正准备挥剑,却见这长条黑影似乎撞到了什么,只是打着旋漂离了陈毅面前。
在从陈毅身旁漂过时,他总算看清了这条黑影,“一截肠子?”
未待陈毅想明白怎么回事,他又发现有异物撞在了自己左腿上,伸手捞起,居然是一截手臂。
苍白的断臂由于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变得浮肿,在夜幕下泛着异样的青色。
陈毅扔下手臂,又看到前面一个像是溺水的人随着水流漂下,仅剩一颗头颅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陈毅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反应过来,水面只没到小腿,怎么可能有人会溺水?
果然,待那人漂近时,人头一翻,露出了颈部断裂的气喉——这个人被某个东西硬生生撕成了肉块。
陈毅沉默不语,默默地继续往上爬。终于来到村庄大门,陈毅左右环顾,忍不住嘴角抽搐,“果然。”
德里姆位于山坡上,但村里的地势又比外围低上一点,形成了一个山坡上的盆地。
这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膝盖,因混合着泥土和鲜血而浑浊的水面上漂散着残肢断臂,整个村庄除了雨点打在水面上的声音外,一片死寂。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毅咽喉发干,抹了一把脸,强忍着不适,抬脚跨进了大门。
周围全是血腥模糊的碎尸,走进村子,就像跳进了一锅还没开始煮的肉汤,一饶是陈毅两世都活跃在战场上,也觉得这修罗场般的场景太过刺激。
凭着记忆中的路摸到村庄作为广场的一片空地,这里积满了残碎的尸体,浓郁的血水不断向四周扩散,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混着血腥的异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