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悠悠地醒来,明亮的烛火晃得他眼晕,他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手足没作束缚,慷慨的给以了他充分的自由。
四周是蔡郎中一家人和小厮婢女,有眼尖的发现他在偷偷睁眼,尖叫了起来。
他只得醒了,身子有点软大概是穴位被制住,倒没了中毒的样子。
他贼溜溜地扫视了一下堂上,发现除了蔡郎中一众俗辈,还有一漂亮的道姑模样的女人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立着一个穿皂衣的小身板,那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尤为刺眼,此货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舍我其谁,满满的嘲弄。
那道姑模样的女人,大概就是在自己为逃出升天而洋洋得意时暗算自己的人。
他突然懊恼地想拿块豆腐拍死自己算了,那什么内力深厚的小老头?不过是一个才长到自己咯吱窝的小毛孩罢了!自己愚蠢如斯,今天就是死了,恐怕也只有沦入畜生道,再也没有资格投胎为人了。
“喂,你是桃花门的?你认识吴颜吗?”
明珠走向他踹了他一脚,用手中扯下的白胡子玩耍着问他。
“宵小鼠辈,见不得人的狗东西!”他咆哮着大骂:“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的比一场,你来啊!”
他恨得牙根痒痒,打死也不会告诉她。
“呸!”
明珠一口唾沫想淹死他,笑骂着:“跟一只鬼讲堂堂正正,我有病啊?我告诉你我是好汉了吗?谁告诉你我是好汉了?呸!没脑子的猪!还敢骂我,还敢骂我!”
她拿着那害人的白胡子,挑衅的不断打着这个倒霉蛋,更笑得得意忘形的,一口白玉一样的小贝齿与他黑黝黝的皮肤极不相称。
小贼觉绝得自己确实好倒霉,遇见了一个比无赖还无赖的无赖疯子,怎么也要坚持这点可怜的面子,咬着牙不语,打死也不语。
漂亮道姑飘飘地来到他身边,也不语,只伸手在他腰间点了一下,他顿感全身气血倒流,如万万只蚂蚁撕咬心尖头颅,疼得滚倒在地大声地哀嚎起来。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何况还是一个身穿道服的妇人!话不丢一句,机会都不给一个就动手,可真毒啊!
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最狠,可一遇到比自己狠的人,马上就变了个模样。
“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他再不敢打小九九心存侥幸,斩钉切铁地求饶。
痛楚缓慢减弱,才发现浑身的汗水满身的狼狈,看着漂亮道姑波澜不惊寒水般的双眸,他彻底放弃了全部的抵抗。
抖抖簌簌地,他软声哀求道:“小子真的确是第一次作案,不想就犯到了仙姑的手里,仙姑饶命啊。
师父早就接到通知说有要事,他老人家还是在这里耽搁了许久,前两日又接到了催促的消息,方才匆匆离开。
因小子武功低微,师父走的时候也不带我,只要我慢慢的寻着消息去。仙姑,那、那件案子,小的……小的真没本事做作得下来啊。”
他的确是桃花门的弟子,不过入门才两三年。
桃花门有春夏秋冬四季桃花花主,春季桃花、夏季桃花、秋季桃花、冬季桃花。
其实这就是桃花谷的四个弟子,却好像又不是谷主亲传的,他辈位太低不很清楚。
而因这门功夫的修炼不为人齿、且更凶残,所以桃花门门下弟子不多,除了他的师父秋季桃花是两个徒弟,其他的师叔伯都只有一个弟子,而春季桃花几年前出了事故,现今大师伯都未再收徒,而他也不过是前两年师父勉强收下的,除了见过师父、师兄,和冬师叔门下的那个师兄,其他的他连面都没当过,至于名,他可怜地只知道他的师兄叫宋阳城。
“仙姑,可怜可怜小的还并没犯下大错,放过小的,小的必定痛改前非脱离桃花门,再不敢了!”他的头扣得咚咚响,下了血本的要立地成佛。
漂亮道姑自进门来礼节性的与蔡郎中打了个招呼,就没开过口。
对于这小贼,蔡家人是深深恨到了骨子里,可被他这声情并茂的认罪伏法后又心生了怜悯,特别是女眷小婢们还有陪着他红了眼的。
蔡郎中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摸着小小一点山羊胡须,犹豫得很,硬生生地将一声“心蕊师父”吞进了肚里。
明珠看着师父放在茶案上的食指轻扣着桌面,这是师父在思考。
但她是不以为然的,相信这种孬货会改邪归正,不如让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为江湖大女侠!
都是浮云,都是比登天还难的幻想。
这小贼能给她的信息量很小,加油添醋的交代了他所知道的所有,也不比她先前知道的多了多少。心蕊有点失望,大费周章的没有看到结果,心情跌到了冰点。
心蕊只是听他提过,从他一点闪烁的言语中,她下意识的感觉他与这个桃花门有难言之隐:他似乎有点怕它、躲它、恨它、又厌恶它。
后来他莫名地消失了,除了一个少女甜甜的回忆就只有“吴颜”的名字,剩下那个她猜测出来的这个恶名昭彰的“桃花门”!
这小贼并不是他口中清白的可怜孩子,心蕊本想放他回去传话,可无疑这又是放虎归山,怕以后蔡郎中一家恐是没好日子过的,她微叹了口气,提着哀嚎的小贼出去了。
明珠瘪瘪嘴摇摇头,对这小贼,她没有什么好感,但很有成就感,必定是他的愚蠢衬托了她聪慧的无上价值。
明珠走过去悄悄地对很想妇人之仁的蔡郎中说:“老爷派两人去把他埋了吧,今晚的事切不可泄露出去。”
她止住蔡郎中的嘴,少年老成略带威胁的说:“师父她可是为了你们好,特别是紫苏姐姐。”
一句为了“紫苏”,打消了这对为人父母所有企图“善良”的心。
忙乱了一晚,明珠还是一大早就跑去向师父请安,心蕊还未开口她就死皮赖脸的黏了上去,拍起了马屁:“好想漂亮师父啊,师父可又要扔下珠儿走了吗?”
心蕊敲了敲明珠的前脑瓜子,问:“你这点功夫让我如何放心走呢?”
明珠不好意思的撒娇道:“珠儿知错了,珠儿保证,不但要好好用脑还要好好用功。幸喜师父及时赶了来,要不就让那小贼跑了。”
“跑了事小,若他但凡再多点江湖经验你可就事大了!”
心蕊爱怜地看了看这个小痞子般的磨人精,说:“我想多呆几日督促一下你,不可偷懒!”
她可实在是怕了这个懒惰的弟子。
“喔!”
明珠高兴地应了下来,昨晚的那一幕的确太铤而走险的,的确不可再偷奸躲懒的玩小聪明了,嘿嘿,的确该好好练功了。
心蕊把提心吊胆的心放了回去,本以为又会被她百般推脱,找各种不一样的借口,这般爽快倒是难得。自己要学和赶着去学是两回事,看来这小妮子这次是真的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