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确实有点难为情,可她也太想要把这把剑送给岳飞了。
她在作死的试探:“要不,你把它收回去吧?”
完颜亨看着明珠,看得她发毛。他嘴角依然上翘着,可已经没有了那抹春风般温柔的笑意;弯弯密密的眼睫毛下的眼眸如深渊浩海,却不知他是怒是气;一张俊脸,冻如寒霜。
明珠发毛得心都冒汗了。
“算了,你收回去吧,我、我错了。”她低着头,无辜地像个认错的小孩,楚楚可怜地我见犹怜。
用一根手指头,完颜亨托起明珠的小下巴,声音有点冷,“你真的要送给他?把我给你的‘最好’,如弃敝屣?”
这是什么鬼话?
明珠差点就将湛卢宝剑比划在完颜亨的脖子上:我虽然好像是有点没心没肺了点,但还错不到允许你可以这样轻易放肆吧?
她忍得很辛苦才忍下要翻脸的冲动,缓缓地说:“我只是觉得岳叔叔更适合。”总归有点心虚,又反驳道:“你又不是诚心实意地要给我的,我不过是代你的‘宝宝’收的。何况,你若觉得不甘心,可以自己卖好送给岳叔叔,不必当这个冤大头。”
嘟着嘴,明珠愤愤的别过头去。
这一扭头,都是那么可爱!
时间就这么好像凝固了。
长长一声叹息,“哎......”这声叹息,完颜亨自己都听出了毫无节操的妥协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他能怎么办呢?
“小傻瓜,你要我怎样啊?”完颜亨仿佛在低声腹语,又像是在责问着自己。
除了那声沉重的叹息,明珠紧张得竖起耳朵都没听清这个捉摸不透的坏人在说些什么。
收回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完颜亨淡淡地说:“我只讨好我在乎的人,别人再好我也不稀罕。男儿一诺千金,送了你的就是你的,宝宝,你的东西你作主,你高兴就好,无所谓。”
完颜亨想起了宗翰的话,明珠的气场不够,湛卢宝剑对她,也许不是一个福,也许这也最好。
至于岳飞,自然看他有无此等气场了。
明珠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好在心底里发出了她鸭子一样的狂笑声,她小心翼翼地解下完颜亨腰间的剑鞘,好怕他反悔。
“宝宝,你欠我。”
一抹清笑荡溢,完颜亨轻轻说,声音醉得人不要不要的。
“宝宝……?”明珠尴尬地裂了裂嘴,依依呀呀的说:“一个……这称呼、不太……”
大眼珠子眨巴间,看见完颜亨只是那么无辜的看着她,仿佛在他散散慢慢的眼神中,她读出了另一种暖洋洋的温柔,心儿那么一颤,莫名的抖出了一层汗,恍惚间终是觉得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拿人手短。
不过,现在听他叫自己“宝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哎算了,一个称呼而已,不必矫情。
她打了个寒颤,一脸谄媚,说:“应该的,应该的。”
完颜亨心满意足:这心桥,终于搭成。
明珠抱着手摸着她的小鼻子尖尖,看着完颜亨,完颜亨将衣襟下摆挽起别在腰带上,搬动柴火,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完颜亨拍拍手擦擦汗,对明珠请示到:“宝宝,请检阅。”
明珠看着灰头土脸的他,有点好笑。
看了半天,这个人除去有点神叨叨的酸,还有那她总觉得别有用心的“坏”笑,其实,他也还是满可爱的。
特别是他这样认认真真做事的时候。
有点犹豫,明珠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地道,但又不得不说:“金兄,你看啊,我自小很不习惯与别人同寝,金兄、怎么打算?”
完颜亨很无辜地看了看那张“床”,“我也不习惯,便多向老夫人讨了床被褥,挤挤总可以吧?”
明珠摇摇头,又摸了摸她的小鼻子尖尖,说:“金人己经走了,其实金兄多留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金兄就此告辞?”
完颜亨笑了,这小傻瓜一点也不傻,好个过河拆桥,床辅好了让人告辞,早干嘛了?他看了看屋外黑下来的天色,缓缓向她行来。
说:“这也是十月的天,宝宝不会想这样就将我撵走吧?你师父一身好本领,可半分没有传给你,若宝宝功夫但凡好一点点,我也不会出现。如果金兵再回来,你应付得了?不怕害了你大哥一家?”
这语气,是讽刺还是威胁?
明珠有点哑口,这金子的气势像山一样地压过来,小柴房本来就小,他离她如此的近,身上就像爬满了毛毛虫,好不自在。
而她,又确实自己也在七上八下的担心,若不是因为大哥,她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能有多大本领?又能起多大作用?”
心虚归心虚,气势不能输,她嘴依旧很硬。
完颜亨一本正经的说:“至少你可以把我推到前面挡一挡,好让自己逃跑得更远一些。”
明珠差点就发出了比鸭子还难听的怪笑,脸上的奸笑藏都藏不住: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完颜亨也窃笑了:这小傻瓜一点不傻,没心没肺的一定做得出来。这小脸蛋上的无情无义太让人伤心,好歹你还是掩饰一下,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明珠突然发现完颜亨的脸离自己太近了,眼中嘲讽的神色仿佛将自己剥了个精光,自私的小心眼他一定看出来了。
她吓得缩了缩:自己怎么失了检点?
赶紧收回魂魄,说:“可这床真的挤不下你。唉,算了,还是你留在这里吧。”
又是这样作势扮无辜,完颜亨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她,叹了口气,“宝宝身子这么娇弱,我如何忍心让你露宿在外?这样,我再搭两块木板,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可好?必定,这么晚了我不想让老夫人为难。”
完颜亨说得如此肯切,好像并没在意自己的无情无义。
想想以前他好歹也确实帮过自己,这次相遇他也每每表现得是个谦谦君子,最为重要的是:自己才又欠了他一个好大的人情,再这样坚持,的确太冷酷了点。
明珠都为自己动的这点小心眼惭愧了,本来还想再虚伪地表示一下客气,终归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得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嗯”。
完颜亨心里乐开了花,暗笑:小傻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言出去,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幸好,岳雷及时地跳来请两位哥哥吃饭了。他是男子汉,代表老岳家的男子作陪两位哥哥。
果然,除了米饭,两个小菜相当清淡,岳雷不好意思地说:这己经是加了菜的,平时还没有米饭的。
“小子,你先前拿回来的羊肉干呢?”明珠问。
“那是坏人的东西怎么能吃?还扔在那墙角里呢!何况,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岳雷小脑袋一别,很正气地说。
明珠啪地一下敲在那个昂起的头上,“什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木头脑袋,跟你大哥一样,不受嗟来之食他还把我的粮水全吃了个干净?一家子的不开窍。吃了坏人的东西,长了自己的力气,再去杀坏人,且不痛快?还不快去!”
“可祖母知道了要问怎么办?”岳雷缩着头,喃喃自语,“反正我是不会吃的!”
“你悄悄去拿,祖母要问就打死也不知道,或者告诉她是狗叼了去。不吃是你蠢,把小三小四和你姐姐找来,快去!”
“我不能对祖母撒谎。”
小岳雷又要昂脖子,被明珠扬起的手吓了回去,赶紧跑开。
完颜亨笑道:“好好的一个孩子,偏生遇见你。”他摇了摇头。
“别装清高,我是怕你大男人不习惯,给你找点肉吃吃。你也不吃坏人的东西?”
“吃,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是狗叼了的也要吃!”
明珠笑了,甜美地招蜂引蝶。
完颜亨醉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扑上去了。痴儿一般的他问到:“为何突然要对我这样好了?”
明珠一愣,迟疑着说:“因为你帮过我啊,人也还马虎,不过,我也就再不欠你了。”
“坏人的一点点狗食就让你轻易还清了人情?宝宝,太容易了吧?那我只好不吃了,要你一辈子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