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如同生锈了的钝剑,生拉活扯的切割着人的神经,切不断又割不了。但还有点好处就是:证明了人还活着。
一把匕首好像听到了她的呐喊,恰如其愿的插入了明珠的肚子。
是撼月,完颜亨的撼月。
“金子,你听到我的话了,你来接我了?真是个讨厌的大坏蛋。”
明珠害羞的笑了,呆呆的看着撼月,仿佛它穿透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娘是贵妃,我叫赵金珠,我是帝姬,高贵的皇嗣血脉的帝姬!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厦将倾猢狲散,亡国对于公主和王朝来说就是屈辱,就是悲剧。可我们错了什么,只因为我们生在了这个帝王家,我们该来为这个王朝的腐败付出代价?
我堂堂一个帝姬流落到你们秦家做了什么宝靥,委曲求全也就想隐姓埋名,了此残生就是了。可为什么又遇见了他?遇见他也罢了,你们要爱就去爱好了,可为什么他那么爱你而你又要那么折腾他?你折腾他不要他就罢了,我把他捡起来就是,可为什么你要把他的命都折腾得没了?
我堂堂一个帝姬,落魄如此、卑微如此,连爱一个人都不敢说出来,争都不敢和你这样一个贱婢争。好不容易被我捡到了他,生命有了那么点希望,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点希望都给我掐灭了?
秦明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
宝靥说她是帝姬,现在她的气势确实像一个帝姬!
绝情无情是帝王家最大的传统,天下就是他们的,所以天下人都欠他们的,所有的过错都是天下人的。锦衣玉食的人上人生活至少她们还享受过,可无辜的庶民女子又曾拥有过什么?
宝靥是完颜亨在那个风雪之夜抱给秦桧的,秦桧夫妻俩也曾经猜测过她的身份,秦桧有点明白,只是不敢说透罢了,他们小心翼翼的对她,并不敢怠慢。
明珠热乎乎的血打湿了宝靥的手,宝靥又好像被吓着了,缩回自己的手,眼中的凶光暗淡了,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还我孩子、的爹爹!”
明珠木然的看着她的小宝靥,曾经那么那么柔弱的小宝靥,追着喊她“宝哥哥”,怯生生只会哭的小宝靥。
孩子的爹爹,孩子的爹爹……?
一阵哈哈大笑惊碎了这沉寂,完颜必布露出了他的头。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报应啊报应!秦明珠,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渊源。”
完颜必布大笑着对宝靥说:“赵、帝姬?你倒确实没有恨错这个贱女人,她真的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啊!天生的克星,所有所有人的克星!她早就该死!”
完颜必布手一招,宝靥像着了魔一般走向了他。
“你知道当时你被留着是要伺候谁的吗?就是我大哥!你知道为什么我大哥看都没有看过你就不要你了吗?还是因为她,他被她勾了魂要为她守身如玉,忠诚于他们的‘爱情’!
这小贱人是不是你命里的克星?如果没有她大哥要了你,你成了大哥的女人,他素来比我们要对南蛮女子好,一定会保护你,就算不是绝对绝对的宠爱,可你也不必遭受后来的种种。
六弟比我对你们南蛮女子还无情,新奇一过就忘了大哥交代的话:对你要好一点。自作主张的便将你送到了浣衣院,你才开始了你‘幸福’的恶梦。还好大哥后来多问了一句,他还救了你。
所以,终归就是她害的你,你面前的这个贱女人!
好在你还是成了大哥的女人,这么难得的缘分!可她又害死了你的男人。她究竟是你的克星还是你和大哥的克星?
如果没有她,你和大哥也许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哥对她一切的迷恋其实都是你的,她夺了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才只捅了她一刀,对这样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才只捅她一刀?你不想为你爱的男人报仇吗,你不想为你孩子的阿爹报仇吗?你不想为自己报仇吗?”
宝靥大哭,在身上擦着手上的血,被她小脚支撑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受不了,她快崩溃了。她在哭自己命运多舛的身世,哭失去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完颜亨,和肚子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爹爹的孩子,哭这个曾经最爱自己和保护自己的宝哥哥,自己真的竟然捅了她一刀。
“完颜必布,你不要逼她,你对她做了什么?”宝靥惨烈的哭声终于让明珠反应过来了。
“我对她做了什么?哈哈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妹妹’做了什么?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宋人都是贱人,天下最最下贱无耻的贱人!
一路上她追着我大哥,灌醉了我大哥,贱得自己爬上了他的床,有多少次,来,赵帝姬,你告诉我有多少次?”
完颜必布嘲笑玩味的把弄着宝靥的脸,宝靥惊恐的看着他,就象见了魔鬼。
“干嘛要这样无辜?大哥知还是不知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在军营里,你不是一次次的想故技重施吗?呵呵,我就成全你啊。
可笑,你怎么灌得醉我大哥?是他自己为了这个不值当的贱女人伤的情,去作贱自己。你不是想耍手段吗?我就喂你的迷药,你以为是你心爱的情男与你欢欢爱爱,却不知是我在玩弄戏耍你。
你不过就想留一个种吗,有了它你就可以拴住我大哥了,我就成全你啊,只是,现在这个种,究竟是我大哥的还是我的,就不知道了!”
宝靥又惊又臊,那天她追着完颜亨去,他早就喝得酩酊大醉,他的伤口一塌糊涂,血流得到处都是。
她强忍住对血的恐惧给完颜亨包扎着,他麻木的没有一点生气,散发坦衣完全没了形象,完全不是那个玉树临风自信笃定的完颜亨,他就像一个孩子,受尽了人间委屈,绝望了的孩子,她从没见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伤情得那么可怜,令人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要保护他的母爱。
她没有拒绝他,或者就如同完颜必布说得那么龌龊,她还主动勾引了他,尽管他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醒来完颜亨不记得,她咬咬牙还是告诉了他,完颜亨呆了半天,就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真的没有恨错我……嘿嘿,真的回不去了……
完颜亨颓废的只是喝酒,他撵不走她,就把她当空气一样的存在。她确实是“贱”,贱得对他动了很多的心思使了很多的手段。
却不想被完颜必布钻了空子!
“你、怎么你怎么能、对你、大哥的人、下手?”头昏昏的,明珠不知该恨谁,责难谁。
“呸!”完颜必布好好笑啊:“秦明珠,你现在装什么大度了?你不是追求什么一心一意吗,你不是不准我的大哥碰别的女人吗?现在你的好‘妹妹’勾引了你心爱的男人,我是在为你惩罚她啊!”
他笑得那么邪恶那么放肆,瞬间变化成了愤恨:“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南蛮的贱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拥有我大哥这么优秀的天之骄子,还胆敢千方百计的算计他,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要你们全部都给他陪葬!”他一拳打到宝靥的肚子上。
一声惨叫,宝靥抱着肚子面色苍白的倒到了地上。
“完颜必布,那是你大哥的孩子!”瘫软的明珠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明珠绝不信完颜亨会真的离开,绝不信!如果——她便随了他。
她没一毫心思去想处理伤口,可现在宝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