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岳云是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心蕊倒看不到他那难为情的伤口,但明珠的所作所为心蕊却一清二楚。先前她闭目养神不过是不想让小妮子处理伤口尴尬,虽然俩小孩声音不大,可又如何能逃过她的耳目?
明珠猖猖狂狂地逃回师父的身边,像小偷被捉了个现行,那点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心思不知被师父发现没有。
她拘谨地低着头,偷瞧着师父,耳朵又红得滴血。
半晌,传来心蕊不嗔、不喜、不燥、不缓的声音,“药服了吗?”
“喔……”
明珠全忘了。
“不服怎么能早点好呢?还是早点好的好。”心蕊说,很平静。
明珠看见心蕊又闭上了双眼,不禁伸了伸舌头,赶紧去熬制服用的药剂。她现在有点后莫名其妙,怎地就会乱七八糟的答应了呢?
“二弟,你是不是有点为难?别怕,到时候大哥给心蕊师父请罪,你不必忧心。”岳云看见名字的脸色不太好,安慰她道。
“你错怪我漂亮师父了。”明珠将药递给岳云,骄傲地说:“我师父可比你爹爹要好上百倍。你违反点军规军纪岳叔叔就喊打喊杀,可我就算是犯了天上的天规,捅破了那九重天,我师父都不会杀我,指不定还要帮着我捅呢!”
她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唉,倒不是师父的问题,只是,先前我竟然忘了,此番我是要去救我爹爹和娘亲的,只怕……怕是不可能现在就陪大哥去军营了。”
岳云确实很担心这俩师徒无法无天的逍遥派理论,怕明珠会越走越远,终一日要惹下大祸。
可爹娘有难,儿女怎可袖手旁观,当然爹娘安危才是第一大事,他关切地问:“大哥能帮忙吗?”
明珠笑笑:“你帮不了我。”
“那你救了你爹娘还会来找我吗?”
“嗯。”明珠颔首微笑,脖子都快点折了。
岳云大喜,抓着明珠的手道:“一言为定!”
掌中,明珠的手娇小,柔弱无骨,引得岳云心中着实不忍。
“二弟,等大哥伤好了先教你一套拳法,你可不可以先别再练你们本门的内功心法了?”他轻声地问。
“为什么?”明珠奇道,陡然间又想起岳云嫌弃自己不够强健男性化的体格,她扑哧一下笑了。
难怪岳云一定要自己离开师父,要教自己功夫,是因为他坚信明珠是因为心蕊是女师父才让她变得娘娘气的。
看到岳云明明心中认定了这个二弟是个娘炮,却天性使然地不能让他将如此侮辱性的意思表达出来,着急又纠结,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明珠好好想大笑一场。
可她又真的不知自己是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大哥真的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子!是他太笨?还是自己着作了十年的男妆装得太像?还是,自己年岁小,还没长开身子根本就不是女人?千万个理由她找不到一个合眼的,本来引以为傲的脑瓜子,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面前也身归了混沌。
算了,她也不要去想了,以后再说好了。
“师父的功夫是好的,只是我自己不争气没学到家罢了。大哥不必妄自揣测。”明珠反倒好脾气的去安慰起了岳云,但也不知是哪里又来的那一点点生气,说:“大哥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才好。”
十四离
转身就狼狈的逃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四天,岳云一定要吵着去找他老爹,怎么也不要再呆了。漂亮师父的药剂的确是了不起,这么热的天,无丝毫的感染,红肿已消,棒伤处开始长肉结疤。
明珠最后一次给岳云处理好了伤口,这几天洗伤口、换药,少不了的尴尬,要不是有易容膏遮着,可糗大了。
所幸明珠终于在心中窃窃的感谢漂亮师父的“良苦用心”,原来,抹易容膏就是为了这个?
所幸她的易容膏涂抹得厚,看不见她猴子屁股的脸;所幸岳云一直是趴在草地上,并不是太伤大雅;所幸明珠还算有那么点的小懵懂而岳云傻得什么也不知道。
包扎好后,岳云龇牙咧嘴地系好裤子,走了几步,跳了几下,觉得还行,便得意地说:“我就说好了嘛。师父的药天下第一,不好怎么对得起师父!”
明珠看着岳云那歪瓜裂枣的步态,知道他不过是强忍着疼痛故作轻松罢了。
,“能骑马了吗?”她问。
“你与师父到金国路途遥远,一定要代步的马匹,我现在也用不着,你不必照顾我。”岳云道。
“那你又准备这样又蹦又跳地走着去找岳叔叔?”明珠笑问。
岳云是有点难为情,可他很坚决地说:“可你与师父共骑一匹马匹也太勉强了,大哥没能帮你解救爹娘,于心已不安,怎么还能要你的马匹,耽搁你们的行程呢?”
明珠啐道:“你有这个心我已领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只会有一匹马,有银子不会去买啊?呸!呆子……”
她用眼神止住岳云不满的神情,再问:“你能骑马了?”
“我又何苦要骑,不可以趴在马背上啊?”明珠不知悔改的理直气壮让岳云很不满:“二弟,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能总是去偷去抢。朝廷是有法规制度的,他人若倚贵欺贱,持强凌弱,自有官府去惩治,不需要你尚自去劫富救贫,以暴制暴本身自己就已经违了法,你不可以拿此作借口。你可懂?”
岳云俊朗的脸正气傲然,明珠有点心虚地问;“那有一天我犯了错,你可会亲自抓我?”
“你若违了天规,捅了九重天,我一定会亲自抓你的!”岳云套用明珠的话,言简意赅地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二弟,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啊!”
岳云这一脸的正气,让明珠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她委屈地点点头,面上是一副受了教的幡然醒悟。
岳氏父子是那种高山流水般的美男子,自身就充塞着至大至刚的浩然气节,令人敬畏。
岳云年少活泼,可当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明珠,还是让她气焰不自在地就少了三分,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龌龊,心里赌咒发誓地一定要痛改前非,做大哥的好二弟!
岳云满意的一笑,这一笑让明珠如沐春风,全身的毛孔都加速了呼吸,离做个好孩子又前进了一大步。
岳云取下脖子上的那块“骨头”,憨憨的说:“二弟,这是我打过的一只老虎的虎牙,老祖母说它最能辟邪震恶,是目前大哥身上最最宝贵的东西。我的佩剑和长枪不能给你,只有这个大哥能给你。二弟,大哥送给你,它会保佑你的爹娘平安无事,你们早早团聚。”
明珠不爱女儿家的珠花钗宝,也不一定要富贵的绫罗绸缎,但她是爱好的,哪怕是粗布的衣衫也一定要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牙齿?
老虎虽是山中之王虎,但它也是令人恶心的大畜生,她可受不了。
强忍着心中要一巴掌打下去的冲动,明珠的小脸笑得那么真诚,“江湖上我不信什么邪恶的东西,有漂亮师父我什么都不怕。
金贼虽是畜生,但它对他们也没用,震不了他们。这是老祖母交给你的关怀和祝福,你要好好带着。
只是大哥,千军万马中你要保重,打不过就跑,一定不可伤了自己。”
说着说着真情流露,还没到来的分离就让她开始了思恋和牵绊,泪差点跌落千行。
岳云没有她这种七窍的心,更何况她毫不掩饰的情真意切的眷恋,让他忘记了教训她的“逃跑”理论,不由自主的应道:“我懂。”
忍不了这样“娘”气的离愁,他匆匆挂好那颗虎牙,说:“二弟,救了你爹娘一定到军中找我,大哥等你!”
岳云谆谆告别明珠,拜谢了心蕊师父,姿势很狼狈地趴在马背上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