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街头纷争,却引起了满城的议论,原因无他,只因冲突的双方都是丹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方是深得民心,带领全城致富的侠商巨贾叶天之子,一方则是仗势欺人,名声恶臭的城卫军统领。
站在民众的角度,所有人都会选择支持叶翎这一边,可是站在城主的角度,这却是一桩令人极其头疼的案子。
首先,即使叶家对丹城的经济贡献再大,终究也只是平民一家,而史炎出身于黑焱军,乃一城之统领,后被加封男爵,已是名副其实的贵族。而大炎法律中明确写道,无论什么情况下,平民犯上,同属欺君大罪,罪不容赦。
其次,虽然城卫统领与县城城主属同一级,但是史炎在黑焱军中退役时已官至团副,这个军职在官阶上要压过县城城主半级,并且史炎在军中还有一位地位极高的堂弟,相传已经做到了军团长的职位!
而赵黎虽为一城之主,可其实是布衣出生,根本没有背景可言,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史炎在丹城兴风作浪,而他却根本没法管的原因。
最让赵黎头疼的是,整个事件发生在大白天的街道上,赵黎根本无法掩盖真相,只要史炎稍微动用一下手上的关系,上面的人便能很快的查到真相。到时候,不光叶翎得被审判,就连他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直接由他自己审判叶翎,可是这么一来,百姓中一定会传出不和谐的声音。
“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想到这个情况,赵黎就是一阵头大。他若是审判了叶翎,不光百姓会责怪他,就连他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叶家近几年为丹城的经济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而叶天更是在前几年救过赵黎,所以站在个人角度来说,赵黎是真的不想审判叶翎,可是这么做就意味着要与王朝做对,这也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后果。
如此一来,摆在赵黎面前的完全是个死胡同,根本没有出路。
“城主,我有一计,您看是否可行。”
就在赵黎愁眉不展之时,一旁的赵文碌突然站了出来。
“哦?说来听听。”
对于自己的这个文书,赵黎一向是比较信任,况且赵文碌也受过叶天的恩,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害叶翎的。
见状,赵文碌走上前来俯身在赵为黎耳边说了些什么,而赵黎则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默默地点头。
“此计虽然冒险,却已是最佳方案,你这就按你说的法子去安排吧!”
听完赵文碌的建议之后,赵黎眼前一亮,立马吩咐后者立刻着手去办。
此时,被官兵押回的叶翎已进行过简单的清洗,正呆呆的坐在城主府的审讯室中。
他正在回忆先前在大街上发生的一切,回忆自己是如何变成那副“修罗”模样的。
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那股能量,但是那股血色灵力上的气息他却十分熟悉——那是父亲穿与他的神力,是叶家的不传之秘。
对于这股力量的来历,叶翎也不清楚,只听叶天说过这是他们叶家一脉相传的传承神力,已有数千年历史。不过除了自己的父亲叶天,叶翎从来就没见到过其他的叶家子弟……
对于家族的事情,叶天一概闭口不谈,叶翎曾尝试过从书中寻找答案,可是翻遍了古籍秘录也没能找到有关叶家的半点信息,所以对此他只能选择放弃。
虽然对家族的来历一片茫然,但对这神力,叶翎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叶翎自幼便开始接触这股神力,无论是从父亲口中,还是自己亲身经历,这股神力一直都是祥和、温暖的,象征着绝对的正义。可是今天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完全颠覆了叶翎对这股神力的认知。
他只记得史炎将自己一拳击飞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叶翎不甘心就此身陨,便开启了体内的神秘力量。至此,一股无尽的暴戾瞬间侵蚀了他的所有意识,除了四值爆棚的力量,他的意识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字——杀!
在开启那股力量之后,叶翎便不记得中间发生的事情了,不过他从卫兵的口中得知了刚刚他对史炎做出的暴行,也知晓了自己差点在最后将拳头对向赵黎!
他对前者毫无怜悯,可是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是他绝对不允许的,现在想来,那股完全失去理智的行为让他感到的只有阵阵后怕和自责!
虽说从小习武,喜欢替人出头打架,但是叶翎的本心其实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他习武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另一方面投诉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做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而且从小他所耳濡目染的理念,便是涟心所教导的心存善念。所以他从小替长苏这样的弱者出头,只不过是想给史龙那样的“恶人”一个教训,但从未真正想过杀了他们。
就这样,叶翎一直处在一个十分纠结的状态中,一言不发。直到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赵黎从门外走进。
“赵叔叔,我…对不起……”
一见到走进来的赵黎,叶翎便下意识的想出口解释下什么,只不过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赵为黎伸手打住了。
“叔叔知道你不是有意要杀了史炎的,也不是故意要对我出手,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不用向叔叔解释什么。”
虽然赵黎没有责怪自己,可是这只会让叶翎更加愧疚。自己居然想要出手伤害这么关爱自己的一个人,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孩子,叔叔今天押你来此,目的为何,你知道吗?”
“赵叔叔您尽管说,现在我的父亲不在,我也只能听您的。”
叶翎现在的脑子一团浆糊,那能还有什么主见。
“那好,我就直说了。”
略微调整了一下,赵黎继续说道:“今日你在大庭广众之中差点杀死了身为城卫军统领的史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知道,这是要斩首示众的大罪。”
叶翎自小熟读大炎法律,对自己今日犯下的罪名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唉,你爷爷我官职有限,所以今日这事无法保你无恙啊。”
赵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事的,赵叔叔,今天都怪我自己,一时冲动,没能克制住自己,方才闯了大祸。”
话虽如此,不过叶翎可不会真的就这么让刽子手把自己给处决了,真要被定了罪,他一定会想办法跑的,而且他那父亲也绝对会赶回来救他!他才十一岁,可还不想这么英年早逝。
“不过虽然无法保你,但是叔叔刚刚与你文碌叔叔一起商讨了一下,最后替你想到了一个脱身的法子。”
说到这里,赵为黎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叶翎的面前。
“我早些年曾救过一个上山砍柴的农夫,那位农夫姓夜,家中有一幼子刚好与你同年,由于他家住在山上,太过偏远,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没来登记他儿子的住民信息。刚刚在前厅时,你文碌叔叔正好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我们便决定让你化名换个身份逃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在大炎,每一个境内的住户都要在十二周岁之前前往城主府或者当地村长家完成住户登记,登记完之后,官府便会发放一张“身份证明”给住户,同时也会留下一份档案存放在城主府中。这份证明对平常百姓十分重要,无论是经营店铺、报考学院、参军,还是其他的一些事情,都需要用到这张身份证明,如若没有这张证明,就会被官府认定为黑户,一旦被发现,就得被抓入大牢审问,直到身份查明了重新办理一张证明,才会被放出来。
赵为黎拿给叶翎的纸,便是一张身份证明,只不过上面的信息不是叶翎的,而是一个名为“夜翎”的农夫。
“这…我不能拿。”
看着面前的身份证明,叶翎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
“为什么,有了他你就能重获自由了啊。”
见叶翎拒绝,一旁的赵文碌有些着急。
“我一旦拿了这张证明,那么被我替换了身份的这个人岂不是就成了黑户了么?我娘亲从小就告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害了别人,所以我不能接受这份身份证明。”
说着,叶翎伸手便欲推回那张身份证明。
“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就好了,我不想赵爷爷因为替我包庇而遭受牵连。”
“哈哈哈,好好好。”
听完叶翎的答复,赵为黎忍不住大笑出声,连着叫了三声好。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正气,你赵爷爷我就算因此遭受了牵连也不觉得亏,将来你一定可以像你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大侠!”
“侄儿放心,这户农夫的儿子早在三年前便夭折了。并且他常年独居在山野中,除了我们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了,你就放心的收下这份身份证明吧,这也是你父亲临走时替你想到的法子。”
见叶翎犹豫不决,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文碌出声说道。
“父亲的主意?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呢?”
听了赵文碌的话,叶翎有些不解。
“你父亲临走前对我说,说你这个孩子像极了他小时候,有可能会因为冲动做出违法犯纪的事情,所以便提前为你想了一个后路。”
“好吧,那我就收下这份证明吧……”
“父亲居然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会惹事的人……”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在收起新的身份证明时,叶翎在心里还是有些无语的,哪有这种一直盼着孩子出事的爹啊!
“那我换了身份之后该去哪呢?”
既然换了身份,那么家是肯定回不去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丹城里大摇大摆的乱逛了,所以叶翎再一次的迷茫了。
“嗯……去参军吧。”
听到叶翎的问题,赵黎思考了片刻后提出了一条路子。
“参军?”
对于参军这条路,其实叶翎的心里是十分复杂的。身为一个男孩子,上阵杀敌为国效力那是与生俱来的憧憬,可是另一方面,叶翎不是那种愿意受人拘束的人,更别提是军纪严明的军队了!这十几年来在丹城他已经自由惯了,可不想再去书院、军队什么的遭罪受。
见叶翎有些犹豫,赵黎又继续说道:“眼下你已经等同于弃掉了原本的身份,所以若是你要出去修学的话,是没有学籍证明的,所以只能在丹院里再呆个六年才能出去修学。可参军就不一样了,你要知道咱们大炎是比较重视武力的,所以在大炎王朝,参加征兵的门槛是很低的,最低十岁便能前去应征。当然,像你这种未成年的孩子一旦入选,肯定不是像那些成年人一样直接进入军队,而是进入我们王朝最神秘最强大的军事培训组织——黑焱门。”
“黑焱门?”
对这个地方,叶翎并不是没有耳闻,换句话说,全大炎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可是真正对黑焱门内部有几分了解的人那就屈指可数了。就像赵黎所说的一样,这个黑焱门是大炎王朝境内最神秘的组织,他不但直属与大炎王室,还与整个王朝的王牌军队黑焱军紧密相连,相传只有在黑焱门中历练过的军人,才能有资格入选黑焱军,成为全大炎乃至全大陆最强的军队中的一员!由此可见,黑焱门的地位是有多么的超然。
“对你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首先你有着很扎实的弟子,其次你的父亲又是一位极其强大的灵师并且他曾经向我们透露过,你身上的潜力远超你父亲。所以只要不出意外,你绝对可以在试练中脱颖而出,成功进入黑焱门内进修!这样一来,不出三五年,你便能在军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到时候这史炎也就自然对你构不成威胁了,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恢复自己的身份,同时还能为自己的王朝出一份力,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听完赵黎的分析,叶翎突然也觉得参军好像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不就是小小的忍耐几天么,我还不信我日后成就不如这个恶霸史炎了。”
说到这里,叶翎狠狠地咬了咬牙:“好,我干了,参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