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我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后者自顾自的喂着那些小家伙,还时不时的抚摸着它们黝黑的身躯。
我呆愣着杵在原地,脑子里开始回想路途上发生的一切。
被陌生人建议来到这,发现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本该荒芜人烟的地方,还能碰到和我搭讪的人。
接着走入这个浓雾弥漫的树林,看见了这奇怪的小东西,跟着它来到这个洞穴,竟然见到了我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人。
“你究竟是……”我试探性的询问着,脚下的步伐缓缓移动。
“你果然还是找到这里了。”他拿起喂食的容器,扶着墙,吃力的起身。那佝偻的背让我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当他从阴影中完全走出之时,证实了我的想法。
“您怎么会在这??”
“咳咳,,我在这已经待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什么?!听到他的回答我已经没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老爷爷竟然在这昏暗潮湿的洞穴待了如此之久!
没错,他就是在我刚刚下火车时,主动和自己搭话的那个老人家!
初次看到那个陌生身影时,虽然不觉的那是什么鬼物,可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自己当初略有怀疑的老爷爷。
“您的家人呢?怎么会自己在这种地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我怎么都无法理解老爷爷的用意。
“我的家人么……他们都在村子里居住。”
“那您怎么自己在这地方住呢?您的家人对您不好么?”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会触碰到他内心的伤疤。
但老人家的反应,让我很意外,他叹了口气,一直在说着关于家人的一切,而在这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您是……”
“我原本是住在临近丛林深处的一个小村落,那是一个很古老,很传统的村子,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也不曾离开过。”
“村子里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大家都很善良、友好,一直恪守着与祖先的约定。”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散发的,那属于幸福的光芒。
他是爱他的家人,爱这个村子里的一切的,从他的言语中深刻的传达出这样一份讯息。
“可是,村子的安宁,在那不久之后,被突然打破。”
“大概是在三年之前,像平常一样,我走在村子里,准备去看住在村尾的李奶奶,路过村子的路口时,突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我急忙过去将他扶起并带回了家。”
“他真的伤的很重,身上仅有的衣物都被瘀血所染,我和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小雪,轮流不分昼夜的照顾着他,终于在一个月之后,他痊愈了。”
“那不是很好吗?您真是个好人,对陌生人都能这般悉心照料。”我对他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分。
“不!我后悔,我真后悔遇见他,救了他!”他撕心裂肺的说着,咳嗽声响彻在这狭窄的洞穴之中。
“老伯您别激动,慢慢说,您的身体要紧啊。”我赶忙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来减轻他的痛楚。
持续了一会,咳嗽声逐渐变轻,直至再也没有。
看着老伯隐忍的泪水,我强压着内心的求知欲,默默的站在他的身旁。
“叫我张伯就行,”他突然开口道。
“张伯,你别太难过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再去挽回,我这人嘴笨,最不会安慰人了,但如果您想起那份记忆只会有痛苦,那就不要去想了,敞开心扉,要相信,以后的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我试着说一些话,让张伯对待生活不要如此悲观。
他抬手制止了我,说道:“我必须要说,为了不让更多人被他所蒙骗,这是我的信念,亦是承诺。
望着张伯坚定的目光,我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在他彻底痊愈后,村子的厄运便降临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会有一些村民听到奇怪的叫声,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以为是山里的野兽在嚎叫,直到出现第一个失踪的人。”
“什么?!失踪!?”我吃惊的答道。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没错,就是失踪。他独居住在村子的最北面,平常也不喜欢和别人来往,连我这个村长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那天村里需要整理一下各个居民的个人资料档案,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那份,于是跑到他家想临时再立一份档案,第一次去,没有人应门,以为是恰好没在家,隔天又去了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一个星期后,有村民来找我,说他好像是失踪不见了!我哪会相信这等说法,但反复思量后,还是跟着村民去了他的家。”
“所以,他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失踪了?”我不自觉的说道。
张伯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当我跟村民从院墙翻入他家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那您怎么知道他是失踪,不是去亲戚朋友家借住了呢?”
“不可能的,”张伯用肯定的语气否定了我的怀疑。
“他是个孤儿,家中只有他自己,亲戚什么的压根就不存在,因为独来独往惯了,导致他孤僻的性子,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相处。”
“那这和张伯您救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十分不解。
“因为,他也失踪了……”张伯抿着唇,双眸望着摇曳的烛火。
我恍然大悟,说道:“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他搞的鬼?!”
“我没有确切的把握,但和他脱不了干系!就凭他和我的村民失踪时间如此的吻合,我就有资格去怀疑他。”
看着张伯溢满愤怒的面孔,我陷入了沉思。
看来张伯所在的村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依张伯所说,他偶然救的那个伤患在痊愈后突然不告而别,必有猫腻。
这件事,有蹊跷!
正当我想继续询问关于此事的情况时,手臂感觉到一股暖意。
我俯下头,望着趴在自己胳膊上的小东西,低低的笑着。
“张伯,您也很喜欢它们吧。”我用手逗弄着小东西,脸上笑容满溢。
“是啊,这些个小东西是今年年初突然出现的,第一次见,真的吓了我一跳,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晦物,但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它们其实很可爱。”
“但好像惧怕着什么似的,当太阳升起之时,就会满树林的来回窜,直到黑夜逐渐降临,它们才会安定下来,回到这洞穴之中。”
“张伯,这些小东西到底是些什么啊?您和它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一定知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张伯的身体愣了愣,没有立刻回复我。
逗弄着小东西的我,发现了张伯的不正常,持续叫了他好几声。
“刺猬,这些小东西是刺猬。”他低着头,呢喃着。
刺猬?!这不可能吧,虽说我在自己的村庄里没见过,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这小东西如果是刺猬,那刺呢?!
它给我的感觉一直是软软的,暖暖的,跟防御性极强的刺猬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突然,手上不明的黑色物质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是………”
我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颜料味,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已经没有了当初那样刺鼻。
可这颜料是哪蹭来的,这洞穴里不可能会有,我自己也没有带,这手只碰过……
我看了看依旧在我胳膊上的小东西,又看了看手上的黑色颜料,猛的回头望着张伯,说道:难道这颜料是……?!”
“没错,这颜料是这些小东西身上的,它们就是被拔掉刺的刺猬。”
“什么?!”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砰的跪在地上。
“你遇见的那只,就是现在在你手臂上的,应该是今天才出现的,所以才会被你蹭到那些还未干掉的黑色颜料。”
究竟是谁!?竟然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连小小的刺猬都不放过。
滔天的怒意席卷着我,看着那弱小的身躯,竟已经受到了它们这一生最痛的记忆。
刺是它们唯一可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武器。现在没了它,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无助,彷徨。
“张伯,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道:“我观察了很多天,这些小刺猬都是从树林的东南方而来,而那里,就是我们村落的所在地。”
“您是说这些被残忍对待的小生命,可能跟村子有关?!”
“我也不是很肯定,但,这里的村落只有这一个。”
“张伯,我们去看看吧,看看那个你离开了两年的,属于你的村落。”
他静默了许久,站起了身。
我知道,他同意了。
我们在洞穴里安顿好了这些小刺猬,随手拿起一根枝干。
被烛火燃起,照亮着前方的路途。
未知的路途,恐惧、彷徨、失落、寂寥,都将伴随着我们,只为走向那光明的那一刻。
整装行囊的我们,重新迈入了迷雾之中,朦胧、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