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文[1]
由1894到1904年,奉天省乡镇长期不安,促成了张作霖和冯麟阁两个军事集团。在此十年间,经过甲午中日战争、八国联军与中国战争和日俄战争前后三次战祸,各方枪支流入民间甚多,给人民带来很大的灾害。遍地土匪,民不聊生。乡镇巨商和富户发动自卫,在家中修筑炮台雇养炮手。可是这些炮台里的商民与大帮开面的胡匪多有来往,也是变相的自卫方法,彼此成立无条文的协定:胡匪们绝不抢这类商民,他们到别处行抢时,就在这些商民家打尖,白吃白喝,不给分文。这些商民住的地方,胡匪术语谓之“响窑”。
这些帮内的人们有大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贫民,什么成分都有,不都是因为没饭吃才来行抢。有的为了自卫,有的为了富上加富。总而言之,都是游手好闲和想不劳而获的人们,不过在程度上不同而已。并且这些帮内的人们多是土著,平素与商民就有点认识,这些商民的子弟常有认帮内大当家的为义父,甚至跟着义父做号买卖,玩一次票,或者下海,不以为耻。张、冯两人都有不少干儿子,如富绅子姜显珍、姜显泰弟兄和郑葬亭等为张之义子。在此十年间,最少有五年以上陷于无政府状态,那一半期间虽然有政府,但是力量薄弱,顾及不周,不能不利用所谓团练来维持地方秩序,所以造成张、冯两个集团势力。后来冯因参与张勋复辟,在津被捕,撤去师长之职,其军队为张吞并。张比冯能制造于自己有利的条件。如张在拉帮时,就尊敬文人,与辽中名士张子云、台安孝廉李新名和海城孝廉刘春琅交了朋友,听从他们的建议,得了不少教益,使他的气质、举动有所改变,易为权贵所赏识。并且张甚通当时做官窍门,喜拉拢,善应酬,馈赠必能投其所好,如张锡銮喜马,则赠以良驹;增韫贪利,则馈以金钱。并且张认识人多,交游极广,如淮军统领段日升(段芝贵之父)驻沟帮时,张即执弟子礼,拜段为老师。后张接近袁世凯,很顺利地当了奉天督军,为段芝贵之援引。张1913年第一次去北京,就住在段芝贵家中。又与北京街市中吃得开的人物张影舫、黄忻泉等,早就交了朋友(张名文怡,满名喀拉慕阿,为醇亲王府头等护卫,是醇王亲信之人;黄名玉,为章嘉佛喇嘛代表。黄父为盛京增祺将军的门务,凡走门路行贿者多经黄手,俗称“黄门房”)。张连这类人都是朋友,其交际之广,可想而知矣。张机警过人,遇到机会绝不轻放,初受张锡奎和赵尔巽之提拔,后因段祺瑞与黎冯之政争,使张一帆风顺,扶摇直上,由统一东三省而称大元帅。张唯一的优点,富于民族思想,在庚子年不给帝俄当花膀子队,1928年不受日本利用,使异国军打自己,致为日本军阀暗算炸死。
张作霖字雨亭,1875年农历二月十二日生,原籍河北省大城县(原姓李,其祖父过继舅父家中,改姓张)。迁至奉天海城县北小洼子村,与鲍贵卿家居对门,鲍贵卿婴儿时,尝哺张母之乳。张父名有财,生三子一女,长名作泰,次名作孚,作霖行三,家极贫。张父不务正业,性嗜赌博,家曾设赌局,好与人争吵,常打架。因与同村无赖王某结仇,一日夜间,张父在地头纳凉,被人用镐打死。时值夏令,乡约[2]栾风泰恐尸体腐烂,用盐将尸体腌上,赶快到海城县报案。该地离海城90里,最快需两日。知县据报,随即率仵作衙役等来乡验尸。全身无伤,唯脑后被刃物打破致死。通缉凶手,王某闻风远扬,迄未捕获归案。乡里集资买一薄板棺材,厝埋在别家地头上。是年秋间雨大发水,将棺材冲走。后在叶家铺荒郊发现此薄板棺材,被一小土岗搁浅,棺材前还有几棵高粱挡住。以前柩埋的所在,并非自己之地,又兼无力搬运,且此处地也无主,顺便就埋在该处,至今仍未迁移。时长子张作泰不足20岁,有痨病不久死去,作霖年仅14岁。邻里怜其母子等孤苦,多方援助,张母靠双手为人做针线活,养着二子一女度日,生活极苦。时鞠家铺有秀才杨辅庆,字尚吉,业塾师,课蒙童数人。张常在窗外,把窗纸抠破窃听。一日被塾师看见,问他在此做什么,张答在此偷听读书。杨请他入学,他说无钱,不能给束脩。杨说我不要钱,可通知汝家白念好了,于是张入学。仅三个月即辍学,因家中要他拾柴,帮着母亲做饭做杂务。他的二哥作孚,给人做童工,以维持生活。后张当统领时,请杨辅庆老师教其子女等。杨即张学良开蒙之塾师。张15岁时,学木工,因过于顽皮和闹情绪,被师傅辞退。张16岁时,在赵家庙做小贩卖包子,在郭家小包子铺趸货,余货卖不出时即自食。因此,时常拖欠货款。一日下小雨,货未卖出多少,剩有半篮多包子,遇有几位乡里老太太赌马掌纸牌(与麻雀牌赌法相似),张要参加,大家不带他玩,怕他输钱不给。他说:“我虽无钱,有包子,你们怕什么?”于是勉强加入。恰巧他一人大输,张急中生智,把老太太们的钱抢走不少,提篮向外就跑。大家站起来就追,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哪能跑过十几岁的男孩子呢?他见老太太们追不上,离他很远,转过头来向老太太们做鬼脸,嬉皮笑脸地说:“你们下次别同我玩了!”老太太们气极,大骂了他一顿,只好回去。郭家小包子铺因他赊欠太多而倒闭。后来张当督军时,郭家小包子铺老头来沈阳,找张要账,先与门岗卫兵争吵,后张到门口问这老头:“你认识我吗?”老头说:“我不认得你,我找张作霖要欠账,听说他阔了。”以后张把这老头留在马号看门。
张做小贩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维持,遂改业在同里学兽医。他很留心学习,并喜良马,从此为医马和相马的技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一气干了二年多,总觉得这行业没有出息,乃辞去,在各处游荡,以赌博为生。一日因输钱不给,在他表舅赵发门前,绑在树上被人毒打。张仍破口大骂,毫不示弱。时村中有赵老恒,家道小康,见而奇之,拟将女妻之,唯女母及女舅皆反对,当时未成。
张此时无路可走,乃立志赴营口田庄台,投入毅军。唯军中无余额不能补正名,就当了一名伙夫。时值甲午,正前清与日本战争之时,在军中招募一名谍报员,深入日军后方,探听一切军情。张应募前往,得到不少情报,累次建功,先予以功牌,后擢升哨长。该军营务处袁甲三(袁世凯的伯父)见张伶俐,调张充任戈什。当时的军人都嗜赌博,长官们在上房赌,他就同米振标、于文孚(于学忠之父)等在下屋赌。军中马有病,张常去医治,但决不做专业。其二哥作孚因讼事在省城羁押,他请假去奉天营救,时盛京将军依克唐阿有爱马得病,经过若干兽医皆未治好,张得知,请试医治,不数日治好,依将军大喜,酬巨金,张不受,只求将其兄释放,将军允其请,作孚得释回家。
张入毅军不久,即得功牌和升到哨长。在初充戈什时是1895年,他21岁。想起赵家亲事,他深知内情,只要赵家女母和女舅不反对,这亲事就算成功。他大胆地请两个月婚假,带着功牌和哨长扎委和不少礼物去赵家。先未提起婚事,假说串门,对女母和女舅貌极恭顺,并出示所得功牌和哨长扎委等。过了不几日,女母和女舅竟改口说这少年将来必有出息。他见时机已到,乃托人向赵家求婚。赵老头当然乐意,女母和女舅也无异言。男女21岁结婚就算晚了,所以办得很快。赵氏貌不美,且目有斜视病,但甚能干。张好骂人,常与同伙等发生龃龉,经赵氏从中斡旋,赖以相安无事。1896年赵氏生一子(不久即死),1898年又生一女,名首芳,后嫁与鲍贵卿之次子莫麟为妻。是年张离开毅军到营口大高坎开设赌局,耍泥腿,同当地于某共恋一私娼,名于小脚,因吃醋,被于某一铁锹打昏倒地,才离开大高坎。后张做督军时,有事到营口大高坎,找于某来见,于逃避不敢前来。张骂于孬种,并说:“如他来见,我将给他一官做。”同时有胡匪王老疙瘩者在营口乡间作案累累,驻营口海防练军营营长许昌有曾率全营围过王一次,并未将王拿获。王闻张到大高坎,冒险去见张投案,若能宽宥,他必改邪归正,张把王收下当马弁,并把学铭乳母老李之女妻之。
1900年帝俄派兵侵入东北,各地陷于无政府状态,在黑山县姜家屯地方有洪辅臣、陈印堂二人为首,啸聚四五百人,声势浩大(陈原为商人出身,人称“大谷瘪子”;其弟雨新称“二谷瘪子”,为当时著名胡匪)。张率数人慕名拜访,与洪、陈等相晤。张有一支十发手枪,彼时目为珍宝,洪极爱之,张解枪面赠。洪不肯受,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张说:“如您不收,辜负我们相交的诚意。”洪于是收之,并谓“后会有期”。张回去时,洪送出很远,并约再来相会,自此彼此成为至交。张由洪处回来在黑山县北某处遇到一个贩马商人,劫夺了十余匹马,啸聚30余人,出没于北镇台安一带。时金寿山啸聚多人,为帝俄军队做眼线,俗称花膀子队,搜捕各处啸聚之人。一日张被金包围,仅以身免,赵氏为张同伴孙大虎背出脱逃,人与枪马皆失散。不久,人虽相聚一处,而枪马丢失不少。张乃往洪辅臣处请求补充,洪慨然应诺,把枪马补齐,张又恢复旧观,乃投入程敬芳、程敬双帮内,充“揽把”,坐第三把交椅,其职务看管“秧子房”,凡绑来的票,由他看管。大当家的,坐第一把交椅,其职务发号施令,总把一切。二当家的,坐第二把交椅,其主要职务于退却时断后,必须精于射击,枪要百发百中,才能担此职务。张到帮内第一次买卖,绑了北镇县内阳台老赵家(此家当过县内京丞)和富农郝春芳家两大车妇女快票。赵家票价十锭银(合五百两),郝家票价比赵家少点。这两家都如期赎票,如数交银。张执法极严,同伙不敢稍犯,对两车妇女票,谁连一句笑话也不敢说。
一日张见村中塾师卢某之女甚美。张找女舅为其帮首程敬芳提亲,女舅不允,推说:“程是外乡人,不知底蕴不嫁,若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嫁。”张乃记在心中,不断向卢家献殷勤,甜言蜜语求婚。女舅原想张已有妻,故说了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嫁呢”,他认真来求婚,女舅说:“你已有妻,我的甥女岂能给人做二房?”张答应两头为大,决不是二房。卢某本拟将女送往北镇县城内逃避,唯路经40余里,尚有其他数帮,必为抢去无疑,比较起来,还是张好点,遂决意嫁张。1900年秋间张娶卢女,赵氏料理一切婚礼,时赵已身怀学良三个月了[3]。
张素喜结交文人,如辽中名士张子云并认为义叔,台安孝廉李雨浓、海城孝廉刘春琅与张最善,并为之划策,制定若干规章,并谓:“绑抢已成强弓之末,现在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商旅不行,将至抢无可抢,绑无可绑之势,不如趁早改变方法,先使农民得活,将来清廷恢复原状时,你可以受到招抚,岂不为善。”张采此建议,到八角台与张景惠相商,景惠赞成此议。张景惠在台安县开杂货铺,先卖过豆腐,喜交绿林朋友,人缘甚好。他号召一百七八十有枪有马的人,与作霖合在一起约近300人,公推作霖为首,就在台安桑林子詹家窝棚一带,为该处保险,按地抽饷,名为团练。
张作相因其兄被匪打死,车马被抢,他钻入高粱地得以幸免。他组织了五个人,拟为其兄报仇。年龄最大者不过20岁,最小者18岁,1902年来投张作霖。张见甚喜,遂纳之。随后汤玉麟数人也来投,汤精骑射,膂力过人。张带的团练人强马壮,并有洋鼓洋号和鲜明的旗帜。张使用的快枪为八米厘步枪(他以后为调停直皖两系的纷争,去团河见段祺瑞时还带着这支步枪,藏在汽车中以防万一)。张部常列队绕村行走,比正式军队有过之无不及,声势极壮。邻县各帮不敢入境扰乱,农民赖以安生。边外盗魁海沙子不服,率众百余人,内有蒙古族半数,入境来扰,绑走半拉山门士绅常家老太太。张作霖与其进行了一场恶战,肉票被张景惠打下,海沙子受伤遭擒处死,众匪被击溃,逃往边外。于是,张作霖远近闻名。
新民府知府增韫得悉此事,请张作霖驻新,维持秩序。张托其义叔张子云给省中相知权要去信,酝酿招抚之事。初任时张为骑兵营管带官,时在1903年。张奉到委任,即赴奉天营务处谢委。该营务处以张是绿林出身,声名甚大,员司们都要看看这个人物如何。见张二目灼灼有光,俊品人物,不是山大王的样子,倒像个文雅书生。头戴五品亮白顶蓝翎,身穿天青宁绸军制服,周身沿黑色缎边,袖盘黑缎大盘卡,腰佩洋式军刀,足穿薄底快靴,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就是身材不大,因此大家称呼张为“小个子”。张既任管带,自兼一哨,张景惠为帮带也兼一哨,张作相任哨官,汤玉麟也任哨官。时汤玉麟外甥刘景双在阜新拉帮,有40余人,枪马齐全,来新民,求张收编,张转请奉天营务处,该处批准另编额外一哨,刘景双任哨官。又请来满清佐领依钦保字荣廷。张以此人甚有来历,以后或能借重,委为管带部书记长。依之叔名多祝三,为义州县防协领。1900年帝俄军队入奉天时,盛京将军增祺即率部退守义州,闻西太后、清帝逃到西安,拟派人通消息报告退守情形,并请亦将来因应办法,拟具奏折,派多祝三协领前往西安。多祝三去西安,往返步行将及半年之久,经过若干艰险,终于完成任务而归,增祺大喜,嘉奖备至,多为增最宠信的人物。
时有匪首杜天义字立三,在辽西一带出没,抢绑烧杀,无恶不作。当地人物赴省控诉者,案积盈尺。省严令张管带作霖务将杜匪拿办,就地正法。杜天义先在冯麟阁帮内,先为冯提枪看马,是帮中重要职务之一,后因不守帮规,分出另干,然与冯帮仍有关系。日俄战争时,清廷袒日,默允日本在辽西一带招募东亚义勇军,冯与杜帮皆充义勇军,饷糈由日本担负。后杜回乡仍操抢绑旧业,其势力不次于冯。张原想用武力剿除,恐拿不到杜,乃设计诳骗招降,托杜族叔杜泮林给杜立三写信,招其来新受抚。杜不疑,率随从五人来新,住旅店中,于芷山为随从长。是日于忽泻肚不止,在店中未随杜往。杜率其余四人到新民府衙门,左右预伏多人,营务处派提调殷鸿寿往新宣读省法令,公布杜之罪状。张率伏兵齐出,立杀杜等于堂下。张一面派队持杜枪马,将杜队包围,宣示省令,杜已伏法,有其枪马为证,余者不究。愿回乡务农者,缴枪发价;愿当差者,受抚。众皆愿降,听候编制。于芷山因病未随杜往,得以幸免,以后做了张的军长。
同时黑山姜家屯洪辅臣帮,发生内讧,陈雨新即二谷瘪子与张鸣九合谋,刺死洪辅臣。张闻讯派人招抚,连同杜帮共有两营余众。张具文呈请奉天营务处,批令任张为统领,各营管带由张保荐,马一营管带张自兼,马二营管带委张景惠,马三营管带委依钦保,时在1905年秋间也。
1906年张在一年里连娶三位夫人,即三太太戴夫人、四太太许夫人、五太太寿夫人。张在拉帮时,劫夺财物甚多,并劫抢过帝俄一批金币,办团练时又打下其他小帮财物不少,因以富有。性喜良马,不惜出重金收买,当管带时个人有良马十余骑。后赠予奉天营务处总办张锡銮两匹。因张锡銮最爱马,故有“快马张”的绰号。张后来充督军时,因与溥仪之叔载涛有同好,成为好友,故张常诵“美人名马英雄胆”之句。张素重文人,常请教益。虽幼年读书三个月,能粗通文字,将《孙子》十三篇和《尉缭子》兵书常置于枕边。对军士们讲话至少两三小时,滔滔不绝,言之成章,但不能执笔。三太太戴氏原为县内捕盗班头之儿媳,貌极美,经杜泮林设计说亲,用去万金,先在外边居住四月,后与四太太许氏同日进门。后来张初任督军时,因戴打使女被张看见,赶出府门,削发为尼,郁闷而死。经阎泽溥介绍,又娶前黑龙江寿将军外家王氏之女寿氏,由奉天接到新民。寿氏聪颖,能说会道,机警过人。寿氏初到洮南时,卫兵列队欢迎,寿亲为讲话,极得体,并有赏赐,因此,部下皆称赞之。
张的大太太赵氏生一女首芳,二子学良、学铭。生学铭时,看门人老薛午睡做梦,见一小喇嘛,直入院内,薛起追之,适与张统领相遇,张见薛问:“跑来做什么?”薛说:“见一小喇嘛进院,故追入。”张骂薛:“胡说,你做梦吧?”此时赵氏适生学铭。张骂:“这小子,找我算账来了。”因张办团练时,在匪帮内有一小喇嘛被他枪杀,因此不甚喜学铭。1911年冬赵氏携学铭来奉找张要钱,赵与学铭住外间,张住里间,因学铭夜啼,把张吵醒,张起来把学铭打了一顿,赵与张争吵,次日即回新民杏核店胡同家中,转年四月间赵氏病死。在赵病时,张先派卢氏往看,自己也去看过,但未说话。赵死后,给张去电报,张先不信赵死。赵氏死时年38岁,与张同庚。时学良11岁,学铭5岁,由卢氏照管。卢氏生二女,1907年生一女名怀英,1911年生一女名怀卿。许氏生二子二女,1911年生学曾,1915年生学思,1909年生怀瞳,1913年生怀曦。寿氏生四子,学森、学俊、学英、学。生学 正值郭松龄反奉之时,生在“南满”站日本顾问松井家中,乳名太平。后来寿氏又为张在天津娶六太太马氏,生一女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