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翠屏,本宫叫你到慎刑司来思过,你倒聊天聊得挺开心的呀?王嬷嬷,我看你们这慎刑司只是徒有其名嘛。”
“给贵妃娘娘请安。”屋子里三个人见势不妙,赶忙行礼。
王嬷嬷陪笑道:“娘娘这怎么话儿说的,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这慎刑司都是罪人受罚之地,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没的污了您的眼睛。”
“哼,何止是污了本宫眼睛,还污了本宫的耳朵呢!翠屏,你好大的胆子,在背后说我坏话!”
“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翠屏虽自称奴婢,但语气神态仍是不卑不亢。
“气性大的很,想必是在这苦头没吃够吧?王嬷嬷!”
王嬷嬷连忙道是。
“你都是怎么教她规矩的?”
“娘娘息怒,老奴已经让她干了许多重活了,以后一定更加严加管教。”
“依我看,这种宫女不是干重活就能教会规矩的了。”贵妃的丹凤眼一瞥,透着凌厉与恨意,“得要动动你们慎刑司的大刑了。”
“使不得啊!娘娘!先帝立下过规矩,不让滥用酷刑,请娘娘饶了翠屏吧。”林芙蓉早听说贵妃为人狠辣,急得脱口而出。
贵妃这才注意到林芙蓉的存在,认出了她来,细细瞧了瞧,不怒反笑:“哟,我当是谁这么讲义气呢,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呀。”
林芙蓉连忙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希望有损娘娘的仁德。”
贵妃一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冷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每次都来坏本宫的好事!今天既进了慎刑司,你就别想出去了!”
王嬷嬷吓得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她指着翠屏和林芙蓉道:“王嬷嬷,拿拶子来!”
这是要动拶刑了。这就指的是夹人手指的刑罚, 又称拶指,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一般只有逼供犯人时才会用到的。
古语云:“十指痛归心。”女子的手又是最金贵的,要是弄伤弄残,可能这辈子都会是个废人了。
林芙蓉心中又害怕又愤怒,但马上冷静地意识到此时绝不能硬碰硬,只好跪下求饶道:“方才是奴婢们错了,愿意认错,请娘娘网开一面,不要同我们一般见识。”
翠屏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大刑当前,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也跟着跪下。
她们越是害怕,贵妃就越是得意,道:“果然是贱人!非得我动真刀真枪你们才知道害怕呀?这会认错,迟了!王嬷嬷,还不快上刑!”
王嬷嬷有些为难道:“可是贵妃娘娘,太后有特别嘱咐,不能伤着林芙蓉这丫头!”
贵妃到底忌惮太后,想了想,道:“那就给翠屏上刑,让林芙蓉在这看着!”
王嬷嬷又道:“可是……皇后娘娘也叮嘱过奴婢,要护翠屏周全……”
贵妃勃然大怒:“王嬷嬷!你什么意思?一会搬出太后,一会搬出皇后,合着你眼里头就没有我这个贵妃!”
“奴婢不敢,娘娘明鉴,宫里头的主子,奴婢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贵妃已经是气到了顶点,不出这口气是不行了,道:“出了事我担着,你上刑就是!太后是我姑妈,我不信她会为了一个宫女和我过不去!至于皇后——”她看了翠屏一眼,露出嘲讽的神情来,“皇后卧病在床,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你这种小喽罗。”
翠屏本来是求饶,这会气又上来了,刚要顶嘴,林芙蓉却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芙蓉平静地道:“贵妃娘娘,那您有想过皇上吗?如果皇上知道您这样苛罚宫人,他会怎么看您?我与翠屏固然是无足轻重的下人,您就算取了我们的性命,皇上也未必会对您怎么样,但是皇上若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竟如此暴戾,是否也会睡不安稳呢?”
她一语,击中了贵妃的心上。
皇帝,确实已经很久不曾来她宫中了。
“果然是皇上跟前的女官,这张嘴还真厉害。”贵妃弯腰拍了拍林芙蓉的脸,脸上突然出现了浮夸的笑,“哟,长得还怪水灵的,怪不得皇上看中你,事事都问你的意见。可惜啊,你却这么不识抬举。”
林芙蓉低头哀求:“奴婢们不懂事,还望贵妃娘娘饶了我们。”
贵妃不理会她的哀求,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动刑夹手指了,林芙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贵妃。她是那么明艳动人,却有一副蛇蝎心肠。
贵妃也注意到了林芙蓉的目光,恶狠狠地对她道:“林芙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慎刑司是什么地方?我虽不知道你为何被罚来此,但是皇上既然舍得让你进这慎刑司,你以为你还有翻身之日么?竟然还跟我在这花言巧语!王嬷嬷,把她的手给我夹断了,我倒要看看,你成了一个废人,还敢不敢和我作对了!”
王嬷嬷知道了贵妃的脾气,不敢再违逆,只好拿着拶子上前。
那拶子刚硬无比,只是轻轻一夹,林芙蓉就感觉手指要散架,锥心刺骨一般地疼。
她忍不住地惨叫了出来,声音凄厉,王嬷嬷心一软,不自觉地松了松手,贵妃冷冷地道:“亏得你还是个管教人的嬷嬷,这点事都做不好!去叫两个小太监来!”
林芙蓉此时已是万分恐惧,连声地求饶:“娘娘开恩,娘娘开恩!”
贵妃毫不理会,对小太监道:“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给我用拶子夹,使劲夹!”
疼痛又重重袭来,十指连心的痛,每一根手指骨头在拶子的强硬的攻势下猛地裂开一般,这样粗暴而又极为强烈的痛,林芙蓉终于支撑不过,满脸是泪地晕倒了过去。
那小太监还在继续用劲绷紧,只要再加一把力,林芙蓉的手必然就会伤断了。
“快住手!”
小太监被这一声吼吓得住了手,贵妃站起身来往外一看,来人竟是太妃与苏婉娘。
原来刚才那一声大吼是苏婉娘发出的,她与太妃听闻林芙蓉被罚来慎刑司,不大放心,就过来看看,谁知一来就见到林芙蓉晕倒在地,双手都是血。
“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太妃神色严厉。
“哟,我当是谁呢,什么事惊动了太妃您老人家?”贵妃嘴上恭敬,口气却十分的傲慢。
苏婉娘赶紧去看林芙蓉的伤势,见她十指已是血肉模糊,实在是伤得可怕,惊慌道:“太妃,芙蓉的手……怕是不行了!得快看太医!”
太妃冷了冷脸色,下令道:“把人带到我宫里去,我自会向皇帝说明。”
说着,苏婉娘扶起晕倒的林芙蓉就往外走。
贵妃愣了愣,转而大怒,指着太妃道:“我不过因为你是长辈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登鼻子上脸了?你不过就是前朝旧人罢了,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太妃冷笑道:“人我今儿就领走了!你若是不服,尽管去皇帝那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