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去见皇上,可是里头的宫人都说皇上不在,问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林芙蓉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
站得腰酸腿痛,林芙蓉想着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干脆晚点再来吧。
于是她转身回去,宫里太大,林芙蓉兜兜转转,一时间竟没有找到回太后宫里的路。
虽然迷了路,她倒也不急,太后那里也不赶时间,干脆就到处走走散散心。
顺着御花园走下去,一路的柳树,数不尽的奇山怪石和游廊。忽然见远处隐隐的有一间宫殿,离大多数的宫殿都很远,林芙蓉好奇,心里猜疑着,这不会就是许贵妃住的那个偏僻之地吧。
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绕了好些个小路,终于走到了那座宫殿门口。
的确是个冷清僻静的地方,落叶满阶,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林芙蓉正准备敲门,才刚举起手,旁边突然有一个清越的男声响起。
“什么人?”
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华服,眉眼俊俏,此时正在略显慵懒地打量着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很年轻的公子哥儿。
被这家伙吓得差点儿魂不附体,林芙蓉没好气地皱眉道:“哪来的野小子?想吓死我呀?”
那个公子哥儿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责怪她态度不太好,又说道:“宫里忌讳说‘死’字,你不知道吗?我看你才是不知哪来的野丫头,这么没规矩。”
林芙蓉白了他一眼,故意抬出太后来,想吓吓他:“我可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你敢说我没规矩?”
没想到对方并未被镇住,而是不以为然地道:“想骗我?就你?还太后宫里呢?我可没在那见过你。”
“哼,太后是什么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就算你去过太后宫里,你又认识所有人?真是可笑,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不过这要吹牛之前啊,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快走开,别挡道儿。”林芙蓉给了他一个快滚的表情。
对方有些愠怒,继而骂道:“你个小黄毛丫头还挺牙尖嘴利的!”
林芙蓉不欲和他纠缠,转身就要再去敲门,不料那个公子哥儿一把抓住她的手。
“喂,你干嘛?”
“这话是我问你,你刚才是要敲门吧,那你进去这里干嘛?”
“关你屁事!”林芙蓉见挣脱不开,只好凶他。
“你胆子不小,你可知道我是谁?”他嘴角勾起,带了一丝兴味。
“一个泼皮无赖而已!”她不假思索地回嘴。
门就在这一刻突然打开了。
一个中年的宫女露出脸来,一见那公子哥儿,神色一惊,慌慌张张地跪下了。
她一跪下,林芙蓉心里一惊。难道这个泼皮无赖还是个大人物?
不过她又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没准这人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太监呢。
可是她马上就吓傻了,只见那个中年宫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您怎么也不传个话儿就来了?”
啥?
这人是皇帝?
那她岂不是闯了大祸了吗?
皇上一挥手,叫那个中年宫女起来,继而命令道:“记住,我今天来这的事,不要告诉太妃。”
说完这话,拉起林芙蓉的手就往外走。
他手劲挺大,手腕被扯得生痛,林芙蓉忍不住低低叫唤了几声。
一直到了离许贵妃的宫殿比较远的地方,他才放开她。
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林芙蓉赶紧屈膝跪下。
惹了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进宫前爹爹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得罪宫里的贵人,可她呢,竟然还是犯了这样的不小心!
林芙蓉心里正懊恼地嘀咕,这皇上怎么穿得那么普通,害得她还以为只是个公子哥儿。
皇帝的声音带了一丝戏谑:“怎么?刚才和我拧着的那股劲儿呢?”
林芙蓉只好低下头,弱弱地道:“奴婢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皇上。”
“哼,就你这么粗鲁刁蛮,还能去伺候太后呢?这宫里选人是越来越不挑了呀。”
他嘲讽挖苦的话让林芙蓉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她打小儿长得漂亮,又有才情,谁见了不是称赞有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骂她“粗鲁刁蛮”!
自己明明为太后尽心尽力地办事,竟还要被这个不讲理的皇帝欺负。
林芙蓉脸皮薄,被训斥责骂了,顿时觉得委屈,想掉眼泪,又忍住了。她不想在这个蛮横的人面前哭,那岂不是更没面子了?
于是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这姑娘竟丝毫不理睬自己,皇上有些尴尬,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故意板起脸,装作很凶的样子,吓她道:“放肆!你可知道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罚到西院儿去伺候太监,叫你嘴硬。”
林芙蓉的千金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皇上竟然说叫她伺候太监,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抬头便怒道:“你欺人太甚!”
“嘿哟,你这丫头脾气还不小。”皇上也是少年心性,难得有人这样顶撞他,反而觉得有新鲜感。
她脸红起来,不敢再得罪他,无奈地叩首道:“奴婢不敢,方才是我失言了。我今儿个冒犯了您,回去自会去太后那里领罚,现在请您先允许奴婢退下……”
皇上不理她的话,伸出一只手,一边说:“你起来吧。我正好也去太后宫里,一起走。”
林芙蓉心一乱,慌忙避开他的手,还因为这差点摔倒,皇帝瞧着她窘迫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玩,在一旁嘲笑道:“连起个身都要摔,你说你是不是笨?”
你才笨呢!
林芙蓉心里腹诽,但是不敢说出来。
一路上林芙蓉都偷偷地打量着他。真是看不出啊,他这么年轻,居然就是当今的皇上!在她脑子里,总是以为皇帝都应该是老态龙钟,威严十足的样子呢。
还真看不出来啊,这就是那个传说中那个政治清明的贤德之主?
她怎么觉得,他只是个幼稚而痞气的普通公子哥儿呢?
“我说你瞎看什么呢?”皇上不耐烦地问。
“谁瞎看”她正要顶嘴,突然想起这家伙的身份,马上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又撇撇嘴违心地解释道:“那个,奴婢的意思是,奴婢这不是没见过皇上的龙颜吗?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我好看吗?”他嘴角尽是促狭的笑意,而且似乎还很期待她的回答。
这人自恋得没救了。
但此时她只敢在心里翻白眼,面子上还是应付着道:“好看,好看……”
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敷衍之意,他故意加大步子,走得飞快。
“您慢点儿啊,去看太后也不急这一会。”她穿着宫里的盆底鞋,走起路根本又不如他穿平底鞋轻快,实在是追赶得吃力,痛到了极处,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叫住他。
他回头更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没用?才这两步路就不行了?”
两步路?有本事你穿盆底鞋来走呀?走那么急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她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讨好地道:“奴婢鞋子底儿高,快不了。皇上您就稍微稍微慢一点儿就成。”
他有种得逞的快感,笑了笑,又要抬脚往前走,她连忙拦住他道:“等会儿,等会儿。咱们歇会成不成?那个,皇上,奴婢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他挑眉:“什么?”
“您今日为何会去许太妃那儿呢?”
听说皇帝和许太妃感情颇深,只是忌惮着太后这一层,才不怎么有往来。
皇帝面色变了变,有些阴晴不定,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又停住了,倒反过来问她道:“那你呢?你不说你是太后宫里的吗?太后让你来做什么?”
问出这话后,他竟然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