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意思是说,两个曾是夫妻的人,即使离了婚,他们的关系也肯定与普通人有明显不同。这个我能理解。虽然李泽慧自己已经嫁给了别人,并且孩子都又生过一个了,可是看到前夫再婚,即使对象是她自己安排的,她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了妒忌。
我叫了她一声“姐”,礼貌地站起了身。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里面一看就是高档货的白衬衣掖在黑裤子里,衬衣领子上挂着一条紫花项链,挺别致;裤子不知道是什么料,很轻薄飘逸,脚蹬一双细高跟鞋,本来没我高,这么一穿,倒显得修长而苗条,好像比我高了似的。不过那么细高的鞋跟儿,穿上那脚得多疼?总之,她一副干练洒脱的职业妇女模样。
文江翰惊喜地朝她身后看去:“孩子呢?”
她说:“谁说我要带孩子来了?孩子上学呢。”
文江翰立刻失望起来:“那你怎么来了?”
她完全不顾我的存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新婚燕尔,怕我打扰你们?”
我非常气愤:“您这是说什么呢?”
见我生气了,她才认真地说:“不是我非要来,是李泽铭逼着我来的。他刚开学,功课很紧,你这一病,他急得跟什么似的,说什么也要我来看你一眼,不然他不放心。”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不由得一暖,眼圈不知怎么竟然红了。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我快速起身进房间擦眼泪去了。
我听见李泽慧调侃地对文江翰说:“二婚的感觉怎么样?”
文江翰排斥地说:“你不早就体验过了吗?不比我经验丰富?”
不想偷听别人谈话,我正要走开,突然听见李泽慧说:“我跟你嘱咐一声,虽然你们领了结婚证,你也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了,那是我弟媳妇儿。我知道年轻女孩子,有时候难免轻浮,你是成年人,要知道分寸。”
我心里猛地一震!一股怒气让我差点冲出去当面质问她,谁是轻浮的人?谁是轻浮的人?我现在才发现,虽然李泽慧自诩受过多年高等教育,但言谈举止都透着没教养和自以为是,这真是太讨厌了!
文江翰气愤地一把把她拉到一边,极力压低嗓门不让我听见:“你胡说什么呢?被人听见你让人怎么想?”
李泽慧也一脸烦恼,她挣脱开他:“你心虚什么?我都看到了,你们俩说说笑笑的。”
文江翰气愤地说:“你小声一点!在一个屋檐下,人总要互相说个话吧?”
“你那只是说个话吗?还泡着茶、赏着景,我又不是没年轻过,这调调儿我懂。”
文江翰说:“你可以走了,我懒得跟你多说。”
他大步朝屋内走开,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逃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屋,我的心还狂跳不止。对于李泽慧的话我真的没法不介意,这才刚到几天啊,我就被人说轻浮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我越想心里越气愤,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我给李泽铭打电话,告诉他我真的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姐姐了。他告诉我他姐有口无心,让我别往心里去,我康复了就好,还说他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我,这才让我的心情愉快了些。
晚饭是李泽慧做的,菜倒是做得挺专业。只是我们三个人坐一个桌都觉得不舒服,谁也没多说什么,吃了饭文江翰洗碗,我假装病还没好利索,立刻进自己房间去躲着了。
谁知我刚进屋,李泽慧就敲门进来了。她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我说:“你看着身体还挺结实的,没想到这么娇气。”
我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似的没说话。
她在我身边坐下,认真地说:“方颜,有些话你年轻,作为姐姐我要多嘱咐你……”
我敏感地打断了她:“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她诧异地看着我说:“你都知道?我还没说呢,你就都知道了?首先,你要谦虚一点,知道吗?”
我鼓起的反驳勇气被她一棍子打趴下了,我咬住嘴唇没出声。
“丑话说在前头,比出了问题再互相指责要好。我想说的是,你即使跟文江翰办了手续,你心里也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然我跟他离婚了,可他终究是做过你姐夫的人,你们俩在一起要维持个正常的距离,你明白吗?你要搞清楚你是干嘛来的?明白吗?”
“我怎么没跟他维持正常距离了?我这才刚认识他!”
“我说什么了你就跟我急呀?我这不是在帮你厘清思路吗?你有什么可急的?”她责怪地看着我。
“你这么说话谁能不急?又不是我主张到这儿来的!”我不愿意再退让。
她看了我一会儿,发现我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好搞定,便自己软了下来:“你明白道理就好。我没指责你的意思。行,姐姐知道你是个聪明姑娘,我就说这么多。晚安。”
我连回一句“晚安”都不想,她离开了我的屋子,我在心里骂了她好几句难听的,心里的气都没有消下去。她真是太让我心烦的一个人了!
因为病中一直睡,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屋里关着灯,走廊灯却彻夜亮着。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看到有人从我门前碎步走过,然后有轻轻的敲门声。开始我以为是敲我的,走到门边才发现,是敲隔壁的。家里就三个人,一时我不能判断走过我门前去隔壁敲门的是文江翰还是李泽慧。总之,我不怀好意地想,肯定是有人想趁夜深人静鸳梦重温。
果然,我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听见文江翰压低的声音:“干嘛?”
“少废话,赶紧进去。”
嗯,应该是李泽慧主动去找的文江翰。这都什么人啊?我心里顿时充满了对这两个人的鄙视。可没想到,随即我便听到文江翰冷静的声音:“我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请你自重。”
接着,我便听到他关上了门的声音。这完全出乎意料啊,我好兴奋。怕李泽慧受伤之余突然会到我房间里来捣乱,我赶紧跳上床装睡,心里却大声为文江翰喝彩:干得漂亮!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第二天醒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我站在门口哈喽了两声,没人回应,我就以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便穿着睡裙下楼想拿些东西上来吃。没想到我一下楼,迎面就看见李泽慧阴沉着脸站在一楼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没事儿找事儿地盯着我。
我被她吓了一跳:“哦,我以为家里没人。”
她不客气地质问我:“家里没人你也不能穿成这样就下来呀?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你想给谁看?”
我的心被堵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材质做的人?
见我不说话,她以为我是理亏了,教育我说:“你妈有没有教过你,在别人家不要那么随便。尤其是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
我生气地反驳说:“我以为家里没人!”
“要是突然回来人呢?你想过没有?你打算往哪儿躲?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躲?到底是什么教养的人才会做出像你这样冒失的事?我跟你说你现在不是在国内,你是在美国,你必须改改你胡同妞那大大咧咧的习性。”
欧买嘎!几句话的工夫,她把我和我妈都损得体无完肤。我眼中冒火,心里默念:神啊,赶紧来收了这个妖孽吧!她一定是昨晚在文江翰那儿求欢碰壁,所以现在要把一腔发泄不出去的邪火都撒到我身上来。不过我有点奇怪,她老公不是白种人吗?她应该不缺呀,怎么还是一副激素严重不平衡的德行?
“你用不着这样看我,我说话直率,但道理完全没错。”
我不想跟她吵。我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生特别无赖、特别好为人师,你如果反驳她,她就更加来劲,而她一旦来劲,就是几个女生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最后只会落更多的好为人师。所以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一套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是她说什么我都赞同,我要让她把说教的话没地儿说去,我憋死她!
所以我点点头对李泽慧说:“有道理。”
她一愣。她没想到我会赞同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在她回过神来以前,我说:“我这就回去把衣服穿上。”然后,我一个加速,兔子一样就蹿回自己屋去了。
进了自己屋就到了我自己的天地,我锁上门,先默默把她骂了几十遍,然后心里终于平复了些。这才慢条斯理找了一套看着特别保守的长袖衣裤,不仅穿戴整齐,我把衣领的扣子也一直扣到最上一个;然后,头发梳整齐,想了想,刻意梳了俩学生式的小辫。一切做完,我给李泽铭电话,要求视频。
他在视频中一看我严肃的土老帽儿样,就忍不住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说:“要不然你姐会说我不正经。”
他哈哈大笑说:“怎么会?谁给你搞的这个发型?”
我说:“我呀,我为了讨你姐欢心。”
见我一直没对他露出半个笑脸,他担心地问:“你跟我姐相处得不愉快?”
我冷冷地质问他:“你应该问,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跟你姐相处得愉快?”
“那就是不愉快。”他老实巴交地说,“我姐的脾气就那样,不过你放心,她绝对没有坏心眼。”
“哎哟妈呀,”我冷笑一声,“说话都带刀子的,幸好她还没坏心眼,这要有坏心眼,我可能早就被飞刀扎死了!”
他笑起来了,说:“我刚从一个中餐馆应聘出来,以后下午下了课我就要去洗盘子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一痛:“这么辛苦,你悠着点儿吧。”
“这样一个月下来就能挣到差不多一千五呢。”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深恨自己不是富二代,不然我就把他养起来,让他好好读书,其他什么也不用操心。
“好了,我马上要去上课,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赶快说,我能帮你分担一点。不过,看你这个小刺猬的模样,我应该放心了,这一看就是病好了,要病没好,应该没这斗志昂扬的精神头儿。”
我被他说得泄了气。这时李泽慧来敲门,她说:“方颜,你穿好衣服了吗?你出来我跟你说些事情。”
我不得已只得挂了李泽铭的电话,在穿衣镜前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确保她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深吸一口气,确保情绪平静。然后,我拉开门,向她微笑着说:“我穿好了,您有什么事情?”
她见我脾气那么好,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说:“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些物品吧。”她肯定本来不是想跟我说这个的。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文江翰说过我病好以后应该买些自己的生活用品,于是我说:“好啊。”
她说:“昨天做饭发现家里缺盐少醋的,也不知道你们在这儿是怎么瞎凑合的。我晚上的飞机,走之前我们去超市,我把这冰箱帮着填一下。”
我看见文江翰的车停在门前,他应该是故意把车留给我们用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出行的。我和李泽慧上了车。李泽慧边系安全带边埋怨文江翰,说:“也不知道换辆车,什么都是凑合,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你怎么提携他都是没用的。”
我不理她那个碴儿。从她说话的口气里,你能明显感觉她是还把文江翰当丈夫来待的。我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认为在她都跟别人生过孩子了,还可以对前夫的生活指手画脚的。
“跟我说说,在你眼里,我前夫这人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钓鱼执法,我才不会上她的当。我说:“我才来几天,跟他总共没说过几句话,我没法评价。”
“哦。”她心事重重地又装得若无其事地问我,“那个杨姐呢?为什么我来没有看见她?她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我听不明白:“杨姐?她为什么要故意躲你?”
“就你来这几天的情况看,你有觉得她和我前夫之间有、有别的什么关系吗?”
哎呀妈,骂了我和我妈还不够,又想波及人家杨姐了。
“我没觉得呀!”我生硬地说。
“唉,你一小孩儿,你肯定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有什么,也不会轻易被你看出来。那女的,知道吗,她国内有老公。你想她一个人在这边带孩子,一待就是小半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情。”
虽然文江翰跟我的关系也不好,但我还是不愿背后这样说人家。尤其是连影儿都没有纯属胡乱猜测的话。要在北京,这叫嚼舌根,叫造谣。只有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才有这习性呢。比如说我二舅妈,一百八十多斤,一张嘴就是亲戚朋友街坊四邻们的作风,特别三八没教养!
“姐姐,”我打断她,“我还要跟他们一起生活。我这个人吧,要是背后说了人家的坏话,见人家的时候,我就心慌。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为好。”
“什么背后说人坏话,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就是怕你姐夫吃亏。”
“他不是你前夫吗?怎么又成姐夫了?”
李泽慧一愣,不快地瞪了我一眼:“你当是我没根没据乱说的吗?哎呀,跟你多说也白搭,你一个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你什么也不懂。反正,我这次回来,她是故意躲我的,她要跟文江翰没什么,她躲什么呀?这不是心虚就怪了!我跟你说你以后也要多长个心眼儿,别整天跟傻大姐似的,被人利用就麻烦了!”
哎哟,我被您利用得还不够?您可真能以小人之心度全天下人之腹!
但是,“我知道。”我说。
我的五脏六腑都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受内伤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跟我说话的人。我内心真的太看不起那些表里不一、满脑子都是阴暗苟且之事的人了!
要说美国超市里那些东西,真叫一个便宜,那么好的大樱桃、新鲜蓝莓,只三四美元就一大盒,以前在北京,八十块钱一斤的美国樱桃我都买过;还有那四公斤一桶的有机牛奶,也只三四美元;极新鲜的北极大虾,五六美元一磅,颜色稍微不那么好看了,三四美元就卖了;更有甚者是冰激凌,国内也不知怎么就贵得那么离谱的冰激凌,这儿都是地摊儿价。
这是我第一回来美国超市,我看到以前我们在北京追捧的东西都那么便宜,我就忍不住都拍下来,一边逛一边发微信。一会儿我那微信下面就一大片留言惊叹声。我和李泽慧瓜、果、肉、蛋、奶、排骨、大虾买了一大车,才一百二十多美元。
我问了一下,李泽慧说她家一家四口,一个月生活费只要六七百美元,就能生活得非常好了,我心里非常感慨。这里比如一个超市收银员或者餐馆服务员,一个人一个月挣个三千美元是很普通的,也就是说他们一个人就能让全家生活得挺好。反观国内,我们把同样情形原景置换,在超市一百多块是买不到什么东西的,一个人一个月别说三千块钱,就是六千块,养活一家人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往外跑了吧?”李泽慧说得好像这是我犯的错误一样。“这里不光物价让人没压力,东西你吃着也放心。不然养小孩子,你给他的东西里一堆有害物质,他怎么长得大?还有教育,国内的教育理念多么落后呀,让孩子学一堆应试的没用的东西,这怎么可能跟这里的教育比?我告诉你我让你来美国你来就对了,有些事情,你没见过,你就没有比较,反正你的日子还长,以后慢慢你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就像杨姐,宁愿夫妻常年分居,也要把孩子送出国外来的心情了。
到家我俩搬了两趟,才总算把买回来的东西全运进了屋,弄得冰箱里都装不下了。李泽慧看着冰箱里到处都是的饺子,要把它们统统扔掉。
我说:“这样不太好吧?”
李泽慧气愤地说:“你说她怎么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家里的冰箱又不是她的,她凭什么这么不客气?我就不明白了,文江翰为什么那么容忍她?”
幸好杨姐不在。虽然跟杨姐交往不多,但我也能发现那是一个爽朗直率的女性,直率的人都没坏心眼,跟我一样。如果她跟李泽慧遇到一起,不定这家里该怎样鸡飞狗跳了。因为李泽慧不是指责这就是指责那,她又没别人可以诉说,我就成了她当然的垃圾桶了。这一天过得我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为了躲开她,我借口病还没好透,就不由分说地上楼歇着去了。大约过了两小时左右,李泽慧叫我下楼吃饭。
我下楼一看,还是她一人,文江翰没回来。不过桌上已经做好了中西合并、足够六七个人吃的东西。三文鱼煎得金黄油亮,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小排骨整齐地码在盘子里,飘着蒜香;家常皮蛋豆腐黑白分明,还有刚烤好的戚风蛋糕、瓦罐乳鸽汤和一盘色彩明媚红黄绿三原色齐全的沙拉大拌菜。完全看得出,这顿饭她用了心。
“我们不要等姐夫回来一起吃吗?”
“他不回来了。”李泽慧简短地说,她没能掩饰住内心的伤感。
我有点同情起她来了。
“都是他爱吃的。”她默默地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地问:“那一会儿你去机场,谁送你呀?”
她拿起筷子,又简短地说:“我已经叫了出租了。”
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说什么话。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我感觉她对文江翰余情未了,文江翰不领她的情,让她失望了。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余情未了,为什么又要离开他嫁给别人呢?既然你已经毫不犹豫嫁给了别人,又对前夫余情未了,这岂不是对谁都不负责任?你是没事儿找事儿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
那晚直到很晚文江翰才回家,我因为连着昏睡了好几天,晚上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加上文江翰和杨姐母子俩都不在,我一人守着偌大一个空房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于是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亮,楼上楼下反复地去看有没有人回来?这个时候,一下就显出大房子的不好来了,上下两层楼,近三百平米,还是室内面积,还不算车库,这么大谁受得了?
这要是在北京,就是一个月家里没人我也不会怕。关键是这地方你不光怕坏人,它还有熊和郊狼之类的东西呢!万一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动物们来了怎么办?我躲哪儿?真闹心!
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我远远从窗户看见有一道车光朝我们这儿开来,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等车开到家门口,我确信是家里的人回来了,才快步上楼,假装已睡。当晚迈克尔刘把文江翰送到家门口,文江翰看着像是喝酒了。他上楼来的时候,脚步有点沉重,我听着他的脚步在李泽慧住过的那间屋前停留了片刻,然后,一声悠长的轻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夫妻十年,还有过一个孩子。我想,那样坚决地拒绝,对他,也是一种不好受的考验吧。离婚夫妻的纠缠,往往一不小心就是一辈子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