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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诡异足迹

陆何欢一回警署就直奔鉴定室,查案一筹莫展,他想从尸检报告中获取新的线索。

陆何欢敲了敲鉴定室的门,屋内传来包瑢温婉的声音,“请进。”

包瑢头都不抬地认真整理资料,陆何欢推门进去,直到走到面前,包瑢才意识到来者是陆何欢。

“何欢,你怎么来了?快坐。”包瑢一脸惊喜。

陆何欢坐下,扫了一眼包瑢手中的资料。

“小瑢,我来是想问问你,金露被杀案的尸检结果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包瑢放下手中的资料,摇摇头,“老样子,没什么进展,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我怀疑是黄包车车夫大根谋杀金露,但走访了大根老婆,还有大根的邻居以及死者的邻居,他们无一例外地表明,大根在送金露回家后,就返回家照顾受伤的老婆,而且在之后也没有出去过。”

“有没有可能是大根在送回金露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又约出金露,然后在槐花弄空屋杀死金露?”

“这种情况,我也想过,可是……”陆何欢说着瞟见旁边放着的旧闸地图,直接拿过来边比划着边说,“你看,大根家在这个位置,金露家在这个位置,而槐花弄则是在大根家相反的这个位置,如果大根把金露送到家再约出来,再到槐花弄空屋杀人,回到家至少要十点钟,不可能是大根老婆和邻居所说的九点钟。”

包瑢点点头,叹了口气,二人陷入莫可名状的失望之中。

忽然身后传来应喜的声音。

“既然这样,这案子跟你说的那个大根肯定没有关系,一定是金露后来又出去私会什么人,走到槐花弄空屋时被大宝劫色杀人。”应喜说完一脸得意。

“大宝不可能是凶手,我在调查大根的过程中,感觉大根和他老婆都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陆何欢驳斥道。

“苏格兰回来的高材生,查案不能靠感觉,要靠证据,你刚才不是说了,大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又怎么会杀人呢?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应喜说得头头是道。

陆何欢一愣,似乎想到什么,低声一字一顿地重复应喜说的话,“分身术……”

一个警员走进鉴定室,“应探长,包署长找你。”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应喜转身离开,故意留给陆何欢和包瑢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还得去一趟金露家。”陆何欢打定主意。

“我陪你去。”

包瑢跟着陆何欢离开。

应喜一路小跑着来到包康办公室门口,恭敬地敲敲门。

屋内飘来包康熟悉的声音,“进来。”

“包署长好!”

应喜笑容满面地推门进去,看到的却是一脸阴沉、眉毛打结的包康。

“应喜啊,刚才总督察长来电话了,金露的案子影响很大,我已经答应他两天内破案了。”

“是从现在开始算吗?”应喜一惊,下意识地瞟了瞟墙上的钟表。

包康摇摇头,应喜遁入绝望。

“那今天就是第二天……”

“天还没黑,有难度吗?”包康的眉毛已经拧成麻花。

“没有!”应喜深谙包康的脾性,唯恐他动怒,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日头开始西斜,照在霜喜侦探社的牌匾上。柳如霜匆匆出门,目的明确地往警署走去,小跟班白玉楼有些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柳如霜看向街边水果店,想犒劳犒劳应喜,“白白,去给喜哥买点水果,也不知道金露的案子结了没有,喜哥这几天一定日夜操劳,你也知道,查案很费脑子的,得好好给他补补。”

“应喜查案什么时候用过脑子。”白玉楼低声嘀咕。

“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是要好好补补脑子。”

白玉楼怕柳如霜生气,连连改口,柳如霜也开心地笑笑,“这还差不多。”

柳如霜说得没错,应喜确实应该补补,此时的他和大宝在审讯室斗智斗勇,但明显应喜处于劣势,他一脸憔悴,两手抓着头发,似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两个警员站在旁边也是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冤枉,冤枉……”大宝坐在应喜对面,哭哭啼啼。

“除了这句话你还会不会说别的?你说了一百二十七次冤枉了。”应喜不耐烦地也打了个哈欠。

“我真的是冤枉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用点大刑你是不知道本探长的厉害!”应喜心一横,示意旁边的警员,“大刑伺候!”

“探长,你不怕陆何欢那小子投诉你?”警员犯怵。

“被投诉总比被逼疯强。”

“是!”警员见有应喜撑腰,瞬间来了精神。

“不要,不要……”

大宝又开始无限循环地喊冤说理,两个警员斗志昂然地把他架上椅子,其中一个警员把大宝的鞋脱掉,把大宝的腿拿砖块垫起来,像是要坐老虎凳的样子,应喜冷眼旁观。

“不要,我不要坐老虎凳。”

“这不是老虎凳,是我发明的‘足底穿心刑’。”应喜恶狠狠地纠正。

“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嘴硬!动刑!”应喜愠怒,催促警员。

两名警员拿着两根鸡毛来到大宝两只脚旁。

“大刑伺候!”

两个警员收到应喜指令,开始拿鸡毛搔大宝的脚心。

“哈哈,探长,哈哈哈,我是冤枉的,哈哈哈哈,冤哈哈……”大宝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喊冤。

应喜见大宝招架不住,一本正经抬起手,“停。”

此刻大宝已经笑得泪流满面,应喜替他擦了擦眼泪,开始好言相劝。

“大宝,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是你做的就认了吧。”

“探长,不是我,真不是我。”

应喜立刻板起脸,“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给他用‘烈火刑’,烧他的五脏六腑。”

警员从一旁的竹筐里拿过一把红辣椒撕碎,硬塞进大宝嘴里。

大宝辣得直喘粗气,“辣死了,辣死了,探长,我,好辣……”

“大宝,你招是不招?”

“冤……辣……冤死辣……”大宝辣得不行,但仍没放弃喊冤。

“大宝,是你逼我的。”应喜眼神阴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向警员,“给他用‘伤心断肠刑’。”

警员们面面相觑,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谁都不愿意动。

应喜看向一个警员。

“光头,你去拿刑具。”

“又是我啊?”光头满脸不情愿。

“快去!”

光头见应喜催命般地催促,不情愿地离开。

“要不了多久我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应喜狠狠地盯着大宝。

“探长,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冤枉的。”

“哼,看你这贪生怕死的样子,就没冤枉你!”

警员光头拿来一筐洋葱,站在大宝跟前开始剥洋葱。顷刻,大宝涕泪横流,光头自己也呛得直流眼泪,实在是伤人先伤己,这也是方才他不情愿用这刑的原因。

“小子快招吧,咱俩少受点罪。”光头感同身受地劝解。

“我招……我招……”大宝终于招架不住了。

“住手,把大宝放下来。”应喜怒色顿敛,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

警员搀扶着大宝坐在椅子上,应喜俯身向前慰问,竖起大拇指。

“大宝,你可真是识时务,既然你已经招了,现在就画押签字。”

警员已经在大宝面前摊开了卷宗,大宝一脸茫然,应喜见状握住大宝的拇指就在上面重重按了个印子。

望着卷宗上血红的手印,应喜洋洋自得,大宝靠在椅背上,怅然若失,泪水大颗大颗地滑下来,砸湿了囚服。

柳如霜和白玉楼提着水果来到审讯室,看到哭湿衣服的大宝,顿时心生同情。

“应探长,你是不是给大宝用刑了?”白玉楼边问边掩着因害怕而发红的小脸。

“本探长审案,轮不到你插嘴。”

白玉楼看向柳如霜,柳如霜有些为难。

“如今大宝已经认罪了,这就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很明显是屈打成招嘛,认罪会哭成这样?衣服都湿透了。”白玉楼壮着胆子又瞟了一眼大宝。

“你懂个屁,那是悔恨的泪水。”应喜睁眼说瞎话。

“喜哥……”

柳如霜也看不下去了,想上前替大宝说理,不料被应喜粗暴打断,“是不是你也要跟我作对啊?那以后我们也不用见面了。”

柳如霜咽下想说的话,看看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大宝,一脸同情,又开始劝慰起大宝。

“大宝,你放心,等你的案子结了,我就花钱买你出来,你顶多也就是有一个杀人犯的名声,不会受到杀人犯的处罚。坏处可能是以后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不过好处呢就是她们只敢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当面就会对你恭恭敬敬,你也算在槐花弄立威了。”

应喜冷哼一声,不理柳如霜,示意其他警员,“把犯人押回大牢,整理卷宗,准备结案。”

应喜拿着卷宗疾步离开,柳如霜提着水果追上去。

“喜哥,等等我,我给你买水果了。”

“倒霉蛋,我也帮不了你了。”白玉楼看了一眼哭泣的大宝,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应喜拿着卷宗回到办公室,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现在案子已了,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柳如霜和白玉楼跟过来,柳如霜把一兜水果放在桌上,冲其他警员笑笑。

“应探长请客,大家随便吃。”柳如霜又开始收买人心。

“谢谢应探长。”警员们纷纷拿水果吃。

应喜白了一眼柳如霜,显得颇为不屑,“净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柳如霜一脸不在乎,白玉楼倒是记挂着方才应喜的严刑逼供,低声嘀咕,“还有你逼人做冤狱乱七八糟?”

“你小子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们出去,以后再也不许你们进来?”应喜怒斥白玉楼。

柳如霜一听应喜要下逐客令立马急了,也开始呵斥白玉楼,“白白,你再惹喜哥不高兴,信不信我明天就辞掉你?”

“喜哥英明神武行了吧?”白玉楼赶紧服软。

“这还差不多。”

应喜怒气消散,搓着胡子,开始查阅卷宗。

突然,陆何欢跑进来,身后跟着包瑢。

应喜一见陆何欢,立马收好卷宗,生怕被人抢了去,准确地说是害怕被陆何欢抢了去。

“陆何欢,你来晚了,大宝已经认罪了。”应喜先声夺人。

“应喜,你为了尽早定案,竟对嫌疑人刑讯逼供,这是违规的。”陆何欢一脸气愤。

应喜一脸不在意,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探长刑讯逼供了?”

“我刚刚在牢房看到了大宝,大宝伤心不已,连你刑讯逼供的过程都讲不清。”

应喜嘿嘿一笑,“那是‘烈火刑’的副作用,明天说话就清楚了。”

“你这是草菅人命!”陆何欢越说越气愤。

柳如霜跑到陆何欢跟前,一副有本事冲我来的样子。

“陆何欢,你凭什么这么大声跟喜哥说话?别说你已经被开除了,就算你是警员,那也是喜哥的手下,最起码的尊敬你懂不懂?”

“去去去,小丫头,有你什么事?”应喜并不买柳如霜的人情,不耐烦地把她往外推,转而扬着下巴看向陆何欢,“我告诉你陆何欢,这就是警署的规矩,你要是能耐大,就去向署长告状,眼下案子都要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何欢一时语塞,包瑢见陆何欢神色黯然,呛声应喜。

“应探长,何欢不必向我哥告状,这个状,我替他告。”

陆何欢见包瑢为自己挺身而出,心怀感激,“小瑢。”

包瑢看了看陆何欢,转而一脸正色地盯着应喜。

应喜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小瑢,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包署长也是破案心切,我这也是让他宽心。”

“那也不能操之过急,冤枉无辜。”

“什么冤枉无辜?大宝自己认的罪,他要是没杀人,干吗要认罪?”柳如霜看不惯应喜被包瑢压一头,再次挺身而出。

包瑢冷笑一声,“若是好生审讯大宝,他未必会认罪,就怕是屈打成招!”

“你哪只眼睛看见喜哥屈打成招了?不能因为你是署长的妹妹就血口喷人!我柳如霜最不怕的就是有后台的!”柳如霜语气不善。

包瑢见柳如霜蛮不讲理,忍不住动怒,但她毕竟是个斯文人,放不开架子,“你……不可理喻!”

陆何欢一边拦住包瑢,一边低声劝慰,“算了,小瑢。”

“她实在欺人太甚。”包瑢一脸委屈。

柳如霜一听,左手搂着应喜的胳膊,右手叉腰,气焰愈加嚣张。

“你才不可理喻呢,是不是,喜哥?”柳如霜说着翻了个白眼。

应喜甩开柳如霜,“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戈登总督察下令今天之内必须结案,你们要是拿不出新的证据,我就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卷宗了,今晚还要向包署长汇报的。”

应喜转身就走,柳如霜也要跟着,应喜指了指柳如霜,“谁都别跟着我!”

柳如霜不高兴地噘起小嘴,应喜拿着金露案的卷宗走出办公室。

应喜回到宿舍,把卷宗往洒满夕阳的桌子上一铺,满意地看着卷宗。

突然,门被推开,陆何欢怒气冲冲追了进来。

“应探长,我有话要说!”陆何欢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冤家,你又干什么?我辛辛苦苦熬上一个探长的位子容易吗,你就不要再想方设法跟我作对了。”应喜烦躁不已,语气中又是威胁又是央求。

“金露案疑点重重,大宝根本就不是凶手。”陆何欢正气凛然。

“那谁是凶手,你是还是我是?”应喜抢白。

“我怀疑大根才是真凶!”陆何欢说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拿出证据来呀,苏格兰场的高材生,我不能在卷宗上写着凶手可能是大根吧?”应喜一脸无奈。

“大宝作案就有证据吗?急于立功,不负责任,你真不配做探长!”陆何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应喜被将了一军,发起了火,“我不配你配吗?陆何欢,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在旧闸警署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有本事就别在这废话,去抓个真凶来!”

“不用你说,我一定会抓到真凶!”

应喜随手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砸向陆何欢,“那还不快去!晚上也别回来气我了,去抓你的真凶吧!”

应喜边说边将陆何欢推出宿舍,将陆何欢的行李也扔了出去。

陆何欢捡起行李,正看见站在门口的包瑢。

“小瑢……”陆何欢有些难为情。

“你,没事吧?”包瑢关切地问。

陆何欢整理好衣服,“没事,我要再去一趟金露家。”

“我跟你一起去。”

包瑢跟着陆何欢离开。

陆何欢和包瑢一起来到金露家。夕阳穿过法国梧桐宽大的树叶照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可惜二人只顾勘查,顾不得欣赏这美丽的景致。

光影移动,忽明忽暗地罩在金露家门口高跟鞋踩下的串串足迹上。

“这应该是金露临死前,在家中留下的最后一串脚印。”陆何欢望着脚印忽发感慨。

“如果她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不知道她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再出门?”

陆何欢叹气,“可惜,没有如果。”

“这倒是。”

门前的梧桐似乎了然,枝杈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小瑢,你怎么会想到当法医?”陆何欢话锋一转。

包瑢仰了仰头,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显出几分神圣。

“法医这个职业很神圣啊,不管死者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在我们法医眼里,他们都是平等的,在验尸时,我面对的不仅是一具冰冷的躯体,还有他们临死时最后的挣扎,我不仅是在解剖尸体,还是在和他们交流,倾听他们遗留下来的信息。”

“包署长听到一定为你骄傲。”

“我哥?他哪听得懂啊,他只会说(模仿包康的口吻)‘小瑢,你别啰里啰唆的好不好?你说那么多什么意思?不就是觉得当法医还不错吗?’”

陆何欢被包瑢逗笑。

“何欢,其实我哥人不坏,就是庸俗了点。”

陆何欢点点头,“还有一点点粗俗。”

“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直来直去。”包瑢也笑了笑。

陆何欢有些尴尬,转而盯着地上的高跟鞋足迹,暗自出神,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指着一枚足迹,情绪激动。

“小瑢,你有没有发现这枚足迹有些不同?”

包瑢在陆何欢的指引下,望过去。

“是不一样,内侧和外侧压痕不一致。”

“这应该是扭脚时的足迹压痕。”陆何欢推断。

包瑢点点头,“不过女人穿高跟鞋扭脚并不稀奇,我就扭过好几次。”

“但是如果三步之间两次扭脚,就奇怪了。”陆何欢继续望着前方的脚印,凝神端详。

包瑢顺着陆何欢视线看过去,又发现一枚具备扭脚特征的高跟鞋足迹。

“这还有一枚,照印痕看,脚应该扭得不轻,金露经常穿高跟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不是金露不小心,而是凶手不小心……”

陆何欢看着两枚扭脚形成的高跟鞋足迹,豁然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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