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疃眼中迸出希冀之色，注视着少年。
辰宇眉头微皱，不是因为不喜被拿来与人比较，而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
辰宇拿起一旁的杯盖盖好，也没了喝茶的心思。
“时尚这个人，确实是个有才之人。但他的才能，主要还是在武器制造方面，在医学方面的成就......也就是强化药剂了，而且还是违背人伦，粗放的提取应用。”
“他的帝具——神之御手·完美者，能够数百倍地引发手指的精密动作，便于制造各种精细武器。帝都警备队使用的小型枪支都是出自他之手。”
“但同样的，成也帝具，败也帝具。能够制造枪支、弹药的人，也只有他。极大地限制了这种武器的发展。帝国军队普遍使用的还是粗放制造的刀、枪、剑、戟等武器。”
“而且近战的话，他制造的武器威力比不上实力强劲的帝具使。远战的话，若是偷袭，倒也防不胜防。”
赤瞳对他武器制造方面的成就并不感兴趣。
“那么，对于他的强化药剂，可有解除之法?”
一向冷静不多言的她，此时语气也不由焦躁。
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她已忍不住拔刀逼问了。
辰字镇定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不发一言。
赤瞳被少年盯的浑身不自在，也泄了气，止住前倾的身体，安坐回去。
殊不知，辰宇在心底长舒口气。
刚刚的少女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择人而噬的......恶鬼。
“你对强化药剂，又了解多少?”
少年不答反问。
“我.....”
赤瞳略微犹豫，还是坦言。
“了解不多。”
或许是多年的压抑后，终于解脱，又或许是轻松的氛围所致，少女吐露出埋藏心底，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暗部掌权人主要有三，一是精英七人组的父亲'戈兹齐'，一是强化药剂及武器的研制人'时尚'，另一个......是强化组的管理者'比尔'”。
提及比尔，赤瞳语气不由流露出一丝恨意。
“十年前，帝国暗杀部队在全国购买了新一批孤儿，我和妹妹黑瞳便在其中。”
“数百名孩子被投入充满危险种的野外，只有能穿过密林的，才有资格活下来。
“成绩最好的七人，由'父亲'戈兹齐亲自教导，剩余一百多人，进入强化组，通过注射药物强化能力。”
“戈兹齐自称精英七人组的‘父亲'，他的理念是，将最优秀的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杀手。”
‘‘比尔认为，世上天才哪有那么多，资质不够的是废物，没有培养的价值，要么直接处理掉，要么通过药物强化弥补，废物利用，并奉行用完即弃。’’
“甚至他更支持使用药物，那样对杀手的控制力更强。”
“那时，我和黑瞳因常年食不果腹，身体瘦弱，并不占优势。”
“联手与危险种搏杀后，闯出密林。数百人，只有一百多活下来。”
“我们分别是第六第七。’’
言至此，赤瞳不由握紧村雨，按下心中杀意。
“比尔说，精英七人组不能有血亲，以免心有挂碍。我和黑瞳......被强制分开，她...进入强化组。”
赤瞳身体微微颤抖，右拳死死攥紧，努力平复心情。
是恨?是悔?
她也不知，心中唯有酸涩。
她再恨比尔又有何用，再恨当时自己弱小无力又有何用。
这该死的世道啊，她无力反抗。
发生的，终究，已经发生。
世上悲惨之事何其多，世界，不会因你而停止运转。
辰宇看着眼前少女不同于往常的另一面，心绪略有复杂。
同情?
他没有资格。没有经历过的人，何谈同情，何谈感同身受。
安慰?
她不需要，也没有用，那太苍白。
或许......
良久，赤瞳平复了心情，继续用平静不掺杂任何情绪的语气叙述。
“自那之后，我和黑瞳分开，在不同地方接受训练。直到精英七人组在一次任务后，损失三人。黑瞳、纳塔拉、银作为替补，加入精英七人组。”
“在消灭奥贝尔格暗杀结社后，便只剩黑瞳、纳塔拉和我三人。”
“我不能进入强化组基地，对强化药剂了解不多，只知道它提取自危险种，因为，时尚有要求捕捉活的危险种供研究。”
“而且强化药剂的使用也有一定致死率，被送去实验的死刑犯几乎没有存活。经过一定训练的武者致死率会低一些。”
“还有......熬过强化药剂，却失去神智的，会被处理掉。”
说到此，赤瞳心中不由颤抖。
她，曾亲手执行秘密处死任务。
那时，她还没有资格出任务，在总部接受训练。
普通危险种狂暴没有神智。但因为其难饲养，体形大的特点，并不适合作为训练素材。
于是，失去神智而又武力强大的强化组成员，被当作最好的斩杀对象。
既处死了失败品，又培养了优等品对人形敌人的斩杀能力。
呵，多么完美的决策。
漫漫黑夜，她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被斩杀的身体扭曲畸形的人形怪物，满身是血扑倒在地。
被斩落的头颅滚落，沾满泥灰，露出熟悉的面孔。
嘴唇翕动，哪怕听不见声音，她也能读出口型，那是——姐姐。
她怕，她怕有一天碰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上。
而她，面无表情地挥刀。
究竟是她斩杀了怪物，还是她，变成了怪物。
“赤瞳，赤瞳。’’
辰宇见对面的少女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表情时而悲痛，时而迷茫，忍不住打断她的回忆。
太过于沉浸在过去，只会让过去成为挥不去的梦魇。
可想要忘却，又谈何容易。
哪怕将它埋在记忆深处，磨灭不了的痛，永远存在。
在某一刻被触碰之时，暴发得愈加汹涌，将人淹没，痛得窒息。
辰宇不知道是否该继续问下去。
所幸，赤瞳也没有再继续回忆。
她所知晓的，也只有这么多。
少年有些头疼。
一来信息太少，二来，他因为厌恶这种手段，也没有深入研究过。
可即便没有研究过，他也知道，几乎不存在解决之法。
就如同他只能完全割弃被污染的魂一样，已经混杂在一起的东西，想分离开，谈何容易。
提取自狂暴危险种的药剂，固然能强化能力，可它同时也污染了人的身体，更是对身体产生了不可逆的破坏。
况且，这么多年的持续使用，对药剂已经产生了依赖。
一旦停用，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而继续使用，不过是更透支生命，离死更进一步。
毁灭，永远比创造容易的多。
“抱歉。”
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