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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以魂换愿

青狐跟着一只银蝶飘啊飘,飘啊飘,不知道飘了多久,终于飘到了魂归里门口。

自打一个月前他按照传闻中的仪式向魂归里发愿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回音,本以为就此石沉大海,没想到一个月后竟然真的如传言的那样,飞来一只银蝶指引他前往魂归里。

魂归里是一家神秘的店铺,凡人可能不知道,但在他们鬼魂中十分有名。传言,任何鬼魂若是还有未了的心愿,都可以在老板娘的帮助下实现。

代价也是有的,那就是自己的魂魄。

不过这点代价对于他们当鬼的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命都没了,要魂魄又有什么用?除了能转世投胎,别无他用。但也不是每个鬼都想投胎的。

说它神秘,则是因为虽然江湖中处处都有它的传说,但千百年来无人知道那家店究竟在哪,老板娘姓甚名谁,只知道进入魂归里的机会十分珍贵:

每月只有一个幸运鬼魂有机会被老板娘选中助其实现心愿,而想要进去的唯一方式只有提前一个月在初七的那天于神女庙前诚心发愿。

银蝶消逝长空,青狐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所处之地灯火辉煌,似一座永不熄灭的不夜城,他生前见过无数琼楼玉宇,却无一比得上它的繁华。

这种繁华让他无端端地想起另一座城池,荻花城,曾经被誉为四海八荒最繁华的城池,见者无不叹其伟大。

只不过遗憾的是,它早已在一千五百年前葬身火海,而他生前也正是那场灾难的见证者。

青狐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回想那段伤痛的往事,他继续沿着繁华的街道往前飘,一眼便看见传闻中神秘莫测的魂归里。

那是一座与周围金碧辉煌的建筑格格不入的小木屋,木屋的门口挂着一盏灯笼,灯笼上题着魂归里三个字,在微风中缓缓摇摆。

他没由来地紧张起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难以遏制的激动和伤感。

终于可以实现那个心愿了么?

为这一天,他已经在炼狱里等了五百年。

千般思绪在脑海里闪过,他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叩叩叩”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街道里显得清晰无比。

许久,不见回音。

没有人?

流烟缓缓驰过,一丝阴冷的气息从他的脚踝攀至背脊,这时他才发现,从他进入这座城开始到现在,竟没有看见一个活物,就好像这里的万物都死绝了一般。

就在青狐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束幽光顺着门缝打在青狐脸上,阴森森的氛围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青狐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盏青灰色的灯笼,灯笼皮上画满了血色的符咒,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岩浆般缓缓流动。

而灯笼的旁边,伫立着一位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她嫁衣冗长的裙摆像一簇衰败的鸢尾,妖娆而又颓唐地垂在地面上,像极了她给人的感觉,美丽,妖娆,又带着死亡的魅惑。

见到他,她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似的,一双勾人的眼睛含着笑意,懒懒地在他身上扫视。

“欢迎来到,魂归里。”

女子笑着说。

这样明媚而又冷艳的女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未见了,久到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青狐愣了半晌,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将她打量再三试探道:“灼衣姐?”

姜灼衣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青狐。”

“真的是你!灼衣姐!你没死!”

一瞬间,青狐激动得飘了起来,握住姜灼衣的手不肯松:

“大家都以为你和檀渊姐夫在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场大火里死了!姐姐还哭了好久!你没死!太好了!檀渊姐夫呢?也在这吗?他上次教我的清风剑法我还没学完呢!”

说到这里,青狐忽然发现姜灼衣身上仍穿着那件嫁衣,鼻头顿时一酸。

荻花城被焚毁的那天,正是姜灼衣和檀渊成亲的日子。

他听自家姐姐说过,这两人三千年前便相爱相知,辗转错过了一千多年才重新走到一起,本以为成亲以后便是彼此一生唯一的仙侣,奈何命运弄人,两人成亲的当夜却又发生那等事。

一千五百年前,九重天天命官姜灼衣上神与荻花城城主檀渊上神成亲,荻花城城门大开,喜迎四方宾客,婚礼规模之大,来宾身份之重,世上绝无仅有。

可就在那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人大火烧毁了整座城。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由于荻花城的法术禁制,许多宾客都葬身于火海,逃出来的众神也只能望火兴叹,眼睁睁地看着那座曾经象征着繁荣与实力的城池一点点毁灭在滔天大火里,而姜灼衣和檀渊两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若不是今天亲眼见到姜灼衣,青狐至今都认为她和檀渊已经死了。

青狐满眼期待地望着姜灼衣,却见她淡声道:“阿渊他死了。”

青狐脸上欣喜的神色骤然垮了下去,半晌,强笑道:“那他的魂魄呢?已经投胎了吗?还是和我一样?灼衣姐修为这么高,应该已经给他找好肉身了吧。”

像姜灼衣这种修为高深的上神,只要提前给幽冥司打声招呼,替魂魄重新找一个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着,青狐的脸色缓和了些,隐隐还有些期待与檀渊的新身体见面。

“阿渊已经魂飞破散了。”

这一下,青狐再也找不出安慰自己的理由了,他生前也是神,当然知道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

虽然心里难过,但他仍不忘安慰姜灼衣:“灼衣姐,没事,你还有我们,要节哀.......”

“不过......我大概是没办法再陪在你身边了......”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飘在空中半透明的身体,无奈地笑笑。

姜灼衣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眼神里顿时多出几分震惊几分心疼。

只见他衣衫腹部的布料已经裂成了一条条口子,露出狰狞可怖的鞭痕,看起来就像千万张裂开的嘴,撕咬着每一个看见他伤口的人。

究竟下手有多狠,才能够让鞭痕如此深刻地烙在他的魂魄上,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愈合。

“青狐,你的肚子.....”

青狐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噢,这个啊......我在凡间的时候犯下大错,然后就天帝被逐出青丘,剔除神骨,打入炼狱,受了一百年的鞭刑。“

“在那之前,你已经成为堕神了?”

姜灼衣望着青狐额头黯淡的血色神印,皱眉道。

她记得青丘九尾狐神的神印一直是象征着高贵的金黄色,哪怕是死后化鬼也不会改变,而血色神印是堕神的标志,青狐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早在化鬼之前他就已经变成堕神了。

她看过他的心愿,他希望她能够保佑一个女孩每生每世都喜乐安康,再联系他所说的曾在凡间犯下大错,莫非与那个女孩有关?

只见青狐沉默地点头,这让姜灼衣眉间沟壑更深了。

“告诉我,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姜灼衣握住青狐的手。

霎时间,一股强劲的神力涌进青狐的魂魄,桌上青灰色的引魂灯像是受到了指引,火焰大涨。

青狐一愣,神色渐渐哀伤起来:“那要从第一次见到她说起了......”

灼灼光亮中,姜灼衣看见灯壁上映射出来的青狐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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