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估计,自己赶到市政大楼附近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
他放慢脚步,市政大楼在他眼里亲切无比。他走过去,好像忘了自己上午在这座大楼里的遭遇。他感到自己的确没有必要惧怕什么,羽绒服里面的兜里,放着申局长让他送给一个局田局长的信,外面的兜里,放着他的工作证。两样东西,都足以让他在市政大楼畅通无阻,也许他根本就不用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他毕竟是上午来过一次的。
但上帝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他仍旧主动走到负责登记的武警跟前。他有些拿不准他们是不是上午的那两个人,他想,这没关系的,反正他有证件。
一个武警接过他的证件,又让另一个武警看了一下,然后就询问他有什么事。
上帝说:“我找一个局的田局长。”
武警一点也不像上午那样好说话,又追问他:“什么事?”
上帝就说:“去送封信。”他已经确定他们不是上午的那两个人了。但武警还没有放行的表示。上帝以为有必要再次把那封信拿出来。“就是送这封信。”他说。
“请稍等。”武警说,按了电话号码。“喂,下面有个××局的要找田局长。”武警把电话挂了,告诉上帝,“田局长不在。”
上帝忙说:“我可以进去等他。我真的是来送信的。”又要武警看他的信。
武警看也不看:
“谁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以后再来吧。下一个!”
上帝只好让出位置,让后面的人来登记。他很想不通,自己显然不是暴徒,不是恐怖分子,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共和国公民,却连人民政府的门槛都进不去。这种道理很不对头,或者可以说这很不是道理。
上帝还想再给武警说说,上午武警也没问谁田局长在不在,就让他进去了。既然那时候能让他进去,现在也让他进去。可是,他看到两个武警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就预感到再说什么也白搭,索性退到一根门柱下面,一边等候,一边看着要进市政大楼办事的人,在两个武警面前的种种形色。他觉得很有趣的,但很快就站累了。
地面光滑可鉴,台阶也很干净,上帝却觉得坐上去的确不大雅观。这时候,上帝才发现大门两旁增加了门卫。不是一个,而是四个,腰里也都别着枪。他觉得即使自己再多停留一下,他们就会向他走过来,叭勾给他一枪也说不准。
上帝陡然感到气氛紧张起来。
市政大楼里该不会发现了什么意外吧。朝远处一打量,就看见很多人正聚集在一起,被一些武警挡在了二百米开外。他心里咯噔一下,猜想那是些上访的人。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上帝断定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再看那些上访的人,眼光里不光有了埋怨,甚至还有了仇视。
市政大楼门口是不能再待了。
从上访人群旁边经过时,上帝都有了劝说他们离开的意思。但他不过在一个中年妇女跟前迟疑了一下,就听到一个武警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他忙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