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正如母亲柳絮影预料的那样,是借着修电脑的名义,跟自己的前恋人去约会了。
李晖已经有一月没有跟初恋情人赵一鸣见面了,对方再三打电话,她就是不接。直到昨天晚上,赵一鸣再打电话说他想死她了,李晖才决定去见一面。凡事都有个了结,自己已经结婚了,想不了结也不可能了。再说有了结婚这个挡箭牌,赵一鸣再生气也没办法了。还有,婚前她不敢去,怕自己一到他面前又硬不下心来。现在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饭,打骂由他。
赵一鸣的电脑公司主要是销售电脑,作为负责人员,他上班弹性大。一听说李晖第二天要来了,连夜把房间收拾利索,他知道李晖爱干净,今天一大早又出去采购了一堆吃的,李晖说这一月来没到他这来是为了赶部小说,现在总算写完了。肯定要放松一下,在他这儿住几天,所以他买的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李晖在艺术学院文学系上学时,认识他的。她是来买电脑。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那是一种他很久都没有看到的那种清纯的女孩子样。当然也仅仅是喜欢,他们就像偶然碰到的云彩,偶然相遇,马上就会各奔西东。虽然如此想,他还是很热情地帮她推荐了各种品牌的笔记本电脑。
没过一月,李晖又来了,说她不小心把一杯水撞翻了,现在电脑不出图像了。赵一鸣立即帮她找人,很快就处理好了电脑故障。这次因为时间长些,两人还说了一些电脑以外的话题,比如时下热播的电影、流行的音乐、新的软件,这一聊,竟发现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地方。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朋友了,他给她讲电脑应用,帮她打稿子,给她下载许多好片子。当然,他不敢有非分之想,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李晖大学毕业后,对他越来越依赖,他也不敢想。人家是国家正式公务员,有工作,还有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凭什么找自己一个卖电脑的。租房子,过的日子也许今天有工作,明天说不定就开了。
可是李晖却依旧喜欢他,整天只有没事儿就到他的小屋子来,两人一起做饭,一起聊天,直到有一天,她要他跟她回家,见见她的父母,他才知道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他说你告诉你父母我的情况了么?
李晖说我的事我做主。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的事还有镜中晃着。
一月前,李晖听说母亲病了,从老家回来后,瘦了许多,他问是不是家里不同意?李晖摇了摇头说,最近我要赶部小说,一月后我们再联系。
现在她要来了。他怎么能不心花怒放呢。
两人一见面,赵一鸣想亲近她,她却推开了他,说,咱们坐到一边说话。
赵一鸣还想搂她,说,这样不是也能说话么?
李晖躲到一边,赵一鸣感觉到问题严重了,便坐直了身子,等着对方开口。放了满桌的水果也没想到给对方吃。
我电脑没坏。我结婚了。我来告别。
三句毫无关联的话就这么像原始森林里的三条木棒直不楞登地砸在赵一鸣的头顶,他呆了一下,然后缓过劲来,鼓作镇静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等着,今天是星期天,一看你就起来的迟,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你看,我买了一条你最爱吃的无刺的鲶鱼,做你最爱吃的啤酒鱼。
李晖在屋子里坐了一会,起身关掉手机,到厨房去了。
两人吃饭、聊天,把时间都忘记了。
赵一鸣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结婚了呢?才一个月,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吓唬我的。
李晖说我真的结婚了。说着打开手机,短信就接二连三地吱吱叫起来。她没顾得上看短信,丈夫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出来了,她故意打开语音,让赵一鸣听:晖晖,你快回家吃饭,爸妈等着你呢!
赵一鸣这次脸白了。
李晖站了起来,说,该说的都说了,谢谢你的饭。我走了。
赵一鸣忽然说你不能走,我有话说。
一直到下午四点了,李晖才回到家。母亲和父亲脸阴着,母亲说,电脑修好了?
她知道母亲的意思,说,修好了。
丈夫看他们母女有话说,借口要给家里买些东西,出去了。
看到女婿走出了大门,柳絮影才离开窗子,坐到沙发上,尽量压住怒气说:是找那个人修电脑去啦?
李晖本想回答不是,看到母亲阴沉的脸,还有父亲那满脸的怒气,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你已经结婚的人了,凡事要有个度。
结婚了的人就不能见人了?李晖也毫不退让。
那人是一般的人吗?你也太不像话了,凡事做之前都不前思后想。
我做什么了,我……我这不就是做了个了断嘛。
现在才想起了断,你早干啥了?一年前我就让你了断,你就不。你看你的脸,别说是别人,就是你妈,我也脸红。
我脸怎么了?我脸怎么了?我不就去了断了么。
你去照照镜子,照照你的心,你这么作对得住人家小王不。
李晖知道母亲说的意思,感觉自己很委屈,也懒得解释,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一时间,屋子里很静。足足静了有五分钟,李伯刚坚持不住了,便打破了静寂,说,算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你少说话。柳絮影好像歇了一下就攒足了劲,一开口声音就高了好几个分贝:怎么回来了就好,应当说,以后绝对再不能这么荒唐。李晖,你给我保证,从今以后,不准再见那个修电脑的,好好跟人家小王过日子。
李晖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看我受的罪还少?
妈,你别整天要死要活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跟姓王的结婚。
你再胡说,我打你。李伯刚站了起来。
你少说话。柳絮影竟然并没生气,好似吸了半天的氧,才说,我不说那么多了,你不想保证我也不逼你,你也是女人,你也要当母亲,等你当了母亲以后,就知道我的心了。
母亲的这种反应李晖没想到,嘴一下子软了许多,说,妈,爸,你们放心,我结婚了,我当然知道该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就放心地走吧。回家,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这一切你们都放心。
门响了,小王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柳絮影给女儿示个眼色,李晖犹豫了片刻,还是小跑着去接了。一看到女婿女儿一脸的幸福,柳絮影感觉自己也幸福了许多。上火车,又把女儿叫到一边,叮咛了半天,直到女儿给她保证不会乱来,安心跟小王过日子,才踏踏实实坐上了返家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