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故事的人柳大祥,害得我们东奔西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修车行一个修车行地找,4S店、3S店、修理厂,我们差不多把这座城市都跑了一个遍。
不但辛苦,还遭人嘲笑。我们担心柳大祥更名换姓,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把他的“事迹”简述一遍。人家听了,都笑嘻嘻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仿佛那个“傻逼”不是别人,倒像是我们几个似的。
大冯一个劲儿地喊:受不了啦,受不了啦!茹丹也说:主任,快跟头儿说说,就饶了咱们几个倒霉蛋吧。最后连司机都气呼呼地说:还没有见过这么采访的哩!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意外在一家很不起眼的修理厂里找到了柳大祥。人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是叫做柳大祥。
额滴个神啊,可算找到你啦!我们的几双眼睛,一起探照灯一样朝他看:矮墩墩的个头,胡子拉碴的一张脸,一双眼睛倒是清澈明亮,闪烁着善良朴实的光。我们一起紧紧盯住他看,生怕他跑了似的,直把他看得手足无措。
我们赶紧说明来意,并附带说明找他有多么艰难,但是没想到柳大祥一点也不感动。面对镜头,面对美女,他开口说出的话竟然是:你们电视台怎么也恁傻哩,那是俺瞎吹的话,你们也拿棒槌当针!
完了,砸了!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一个个全都傻了眼。
更可气的是柳大祥说完这话,就自顾自地干他的活去了,仿佛我们是空气似的。对,我们也的确是自找没趣,人家也没请你来啊!
都怪头儿!他的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被驴踢了,或者是被门框挤了。他急吼吼地让我们拿热脸来贴人家的冷屁股,真他爹病得不轻!
我们只好打道回府,一路上垂头丧气。两三天的辛苦白搭不说,还不知道怎么跟头儿交代。晚上,我上网去搜柳下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额滴个神啊!原来这柳下惠的故事,竟然真的很有可能是个千年谎言。
网曰:柳下惠,姓展,名获,字子禽,曾官拜鲁国士师(相当于现在的监狱长)。据说,他居官清正,执法严谨,不合时宜,遂弃官归隐,居于柳下(今濮阳县柳屯)。死后被谥为“惠”,故称柳下惠。他“坐怀不乱”的故事最早出自《诗经》的“毛诗”版本,是以一个寡妇和一个光棍的对话形式出现的。说的是适逢大雨,寡妇家的房子毁坏。她想去光棍家借宿,却遭到拒绝。男人说,俺不是柳下惠,你还是不要来吧。寡妇很生气,却也没办法。这就是故事的雏形。直到元代胡炳文的《纯正蒙求》,才进一步丰富了“坐怀不乱”的细节:鲁柳下惠,姓展名禽,远行夜宿都门外。时大寒,忽有女子来托宿,惠恐其冻死,乃坐之于怀,以衣覆之,至晓不为乱。
原来是个发生在冬天里的故事,非常可疑不说,还演绎了1000多年才最后成形,你说这能是真的吗?
继续搜索,也有人出来证明故事是绝对真实的,称赞柳下惠乃人之楷模。反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唉,世界上最难说清楚的事情,恐怕就是男女关系的问题了。
第二天上班,我去向头儿作了汇报。我先说了我们的千难万险,接着说了柳大祥的具体情况。我采信了“网论”的反面意见,认为我们纯粹是被一个老谎言和一个新谎言给忽悠了,建议此事到此为止。
我看见头儿的脸边听边往下拉,到最后拉得比驴脸都长。他有点气急败坏地说:我看你这个主任是不想当啦!我问你,你是信网络还是信事实?或者说你是信领导还是信你自己?给了你这么好的线索,而且你也找到了人,可是你却采访不到,你还在这里侃侃而谈,你简直……立即给我返回去,不惜一切把新闻给我挖回来,采访不成你立即给我辞职!
头儿用力摔了一个茶杯,以示愤怒和惩戒。
我落荒而逃。我终于知道“必须的”三个字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