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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916年的杨开慧,就像毛泽东的一个影子。

一天,16岁的杨开慧兴致勃勃地找到学姐向警予和陶斯咏,说要拉着他们去看一场把戏。

两个人都说对看把戏不感兴趣。杨开慧说不是别人的把戏,是润之哥哥还有和森哥哥他们玩的把戏。向警予和陶斯咏互相笑望一眼,要杨开慧快快带路。杨开慧不明白两个姐姐怎么突然来了兴趣,而且脚步比她还要快。

一个小饭馆里,几个年轻人的把戏正玩到高潮。原来毛泽东、萧子昇、蔡和森、戚家和、罗学攒、张坤弟几个同学在此打赌,赌注是三大碗红烧肉。

三个少女悄悄走到门口,都皱着眉头望着那三大碗红烧肉,还有大口吃肉的毛泽东。陶斯咏说:“我看着这肉就想吐。”向警予说:“我也想吐。”杨开慧傻傻地说:“要是规则允许,我想帮润之哥哥吃一点。”

陶斯咏瞪一眼杨开慧:“傻呀?那三大碗红烧肉要是被他撑下去,他变成猪哥哥、你成猪妹妹了。”

向警予用手碰碰陶斯咏说:“还不快想个办法?他会撑出毛病。”陶斯咏说:“他撑死关我什么事?”向警予笑了笑说:“亲爱的,你不要他这个‘猪哥哥’,哈哈,我可要了——”

杨开慧有些糊涂了,问向警予:“警予姐姐,你们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向警予笑了笑说:“小孩子家家,不该懂的不要懂。”

随后,陶斯咏走了,向警予也走了。

杨开慧没有走。她看看桌边的毛泽东又看看蔡和森,说:“润之哥哥还有和森哥哥,你们这三碗红烧肉赌得不是时候。今天我爸想请你们两个去我家吃晚饭,我妈还特地做了一大碗红烧肉,到晚上看你们还怎么吃得下?”

杨昌济名义上是请弟子们吃饭,但最享受的是他自己。因为,在风华正茂的弟子们身上,他看到了国家与民族的希望。

但在今天,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得意门生毛润之一直没说话。如果说弟子们的高谈阔论是他的一席精神大餐,那么,在这席大餐中,弟子毛润之的高谈阔论就是一道主菜,他已经习惯了这道菜。

杨济昌正这么想着,坐在毛泽东旁边的杨开慧问毛泽东:“润之哥哥,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还没等毛泽东回答,桌边的陶斯咏就接了话:“你没看见你润之哥哥被红烧肉撑坏了?他哪还敢张嘴,再一张嘴,这桌上就全是红烧肉了。”

大家一阵笑。

毛泽东没有理睬陶斯咏的调侃,像是自言自语:“我在想,中华民族的命运,单靠说是改变不了的,我们是该做点什么了。”

大家热烈起来了,但毛泽东又不说话了。

有一个人在代表毛泽东说话,那就是他的好友蔡和森。他知道,以和森的口才,桌上几个持不同看法的学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杨昌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得意门生为何沉默。他看了一眼毛泽东,正好与毛泽东的目光对碰了一下,两人都淡然地收回目光。此时此刻,师生之间的那种默契已不必多吐一字半句。

只是,这种难以察觉的默契,还被一双聪慧的眼睛感觉到了。

那双16岁少女的眼睛。

入夜临睡前,杨昌济与夫人向振熙在轻声对话。

“昌济,今天刘家又托人来提亲了。”

“早了点吧?霞仔才16岁。”

“那我是什么时候嫁给你的?”

“时代不同了嘛。”

“呵呵。”

“再说了,刘家那公子,不是我们理想的女婿。”

“哦,那你说,什么样的女婿才是你理想中的女婿?”

“你说呢?”

“先让我替你说,我们理想中的女婿,应该是毛润之那样的,对吧?”

“像润之那样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好。”

“呵呵,有个问题我想提醒你,一个得意门生不见得是一个得意的女婿呀。”

“此话怎讲?”

“你没看出来吗?你那个毛润之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个不安分的种。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生。你看他读书这三年,闹腾的事还少啊?”

“思之所成,行之所动,该闹的还得闹。要不然,一个国家如死水微澜,不平时,没人鸣不平;不公时,没人喊不公,这国家就完了。我弃官从教,就是想多多欣见像润之这样的年轻人。”

“可是,这样的年轻人注定一生漂泊闯荡,居无定所,生无宁日啊。你想让我们霞仔陪着他过这样的生活?”

“不管润之以后干什么,他自己不还得要吃要住要生活?有他吃的住的,还能没我们霞仔的?怎么就没有定所没有宁日了?”

“这么说,这个女婿你定下了?”

“这还得看霞仔的意思吧?”

“呵呵,还用看她的意思?你没发现她天天润之哥哥润之哥哥的叫?”

“那不就行了,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女儿喜欢的男人,就是我们最好的女婿。”

“看看,你说得我无话可说了……”

夫妻俩许久无话,再说已是多余。

1917年年底,在护法战争中被击溃的三千北洋残兵败逃长沙。

败兵临近长沙城外时,城中却空无一兵可支防守,大街小巷都是逃难的人群,似乎一场灭顶之灾将从天而降。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校园内拉响了警铃,老师喊着喇叭:“全体师生速到操场集合!全体师生速到操场集合!”

报数,点名,唯独少了毛泽东。

少一个学生也得马上撤,否则,会损失更多学生。孔校长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不能撤!”一声怒喊仿佛从天而降。声音之凶之猛,满场震撼。

喊声刚落,青年毛泽东冲了进来。他像变了个人,以往温文尔雅的书生不见了,眼前的他怒目圆睁,甚至显得有些穷凶极恶。原来,毛泽东刚从猴子石摸溃兵情况回来,经过他的实地观察和谨慎判断,他得出了一个谁都不敢想的结论:主动出击,保卫学校保卫长沙城!

那完全是力挽狂澜的气势。

孔校长和杨昌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孔校长对着毛泽东极为简短问了三个字:“怎么打?”短短的三字之问,毛泽东已经明白,校长已经站在了他一边。

毛泽东当众作了一个简短的分析:“敌方虽有溃兵三千,但已斗志尽丧。他们到长沙城外已有两个钟头,仍然不敢进城,是因为不知城中虚实。但是,如果时间拖延下去,城里没有动作,那就等于告诉他们,长沙是一座空城。一旦他们回过神来,长沙城将陷入灭顶之灾!现在只能争取时间,抢在他们摸清虚实之前,想法缴了他们的枪,长沙城才能得救。”

孔校长又问了一句:“有把握吗?”

毛泽东说:“没把握,但想赌一赌。”

毛泽东此话一出,就有人窃窃笑了。他们发现从前的那个毛泽东又回来了。这个人好赌,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事。众所周知,毛泽东除了不赌钱,什么都可以赌。他可以跟你赌一顿吃三大碗红烧肉,也可以赌三天不吃一顿饭,可以赌冰天雪地跳进河里游泳,也可以赌身上不带一分钱就出游四方……看来,毛泽东的赌瘾又发作了。

一同学喊:“毛润之,我想问,你拿什么赌?”

斩钉截铁的三字话掷地有声——“拿命赌!”

一片笑声后,也许是感觉一种机会到了,同学中毕竟还没人赢过毛泽东,今天或许能赢他。有同学笑着问,拿命赌?就凭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白面书生?跟那些荷枪实弹的职业军人拼命?这不是赌,是自杀。

毛泽东没有跟同学纠缠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不是辩论的时候,这时候他也不允许有人跟他辩,这时候,他是王!

毛泽东毫不客气地跳上了训导台,作出了他人生中可能是第一次双手叉腰的动作,随即吼出了几句怒压全场的反问:“三千败兵就吓坏了偌大一个长沙城?三千败兵就吓坏了岳麓山下成百上千的热血男儿?我中华之病根,民族之悲哀,就是千人怕一个!万人怕一人!面对区区一群残兵败将,人人丧胆,全城变色,这是岳麓山下千万学子的耻辱!这是长沙全城的悲哀!我毛润之在此毒誓:这条命,我赌定了!不怕死的,站出来!跟我走!”

毛泽东吼完最后一句,单手用力在空中一挥,全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料到,首先站在毛泽东身边的竟然是孔校长!然后是杨昌济。随后,蔡和森,萧子昇、罗学攒、张坤弟……

从周南女中赶过来的陶斯咏,向警予,杨开慧也站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杨开慧热泪盈眶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毛泽东。

此时此刻,杨开慧正一个人躲在一个偏僻的静处,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17岁的杨开慧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她的润之哥哥同时也是个男人,而且是这个世界很了不得的男人。她从前怎么就不知道她的润之哥哥还是个男人呢?他怎么就没把她的润之哥哥当成个男人呢?

杨开慧突然感觉自己一下长大了十岁。

但人群中的陶斯咏,却没有像杨开慧那样久久痴望着那个人。

陶斯咏更多的时候是望着天,或者望着地。在此之前,那个人在她心目中不过是个才子加痞子加穷小子。在此之前,那个人不过是让她觉得有点新鲜,有点好奇,有点好玩,有点佩服还有点蔑视。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幕,让她突感全身发麻,心跳加速。就在那个人吼完最后一句话的那一瞬间,陶斯咏突然感觉,那个好赌的男人不是一般的赌痞赌棍或赌王。那个男人赌的不是钱,那个男人赌的是天,赌的是地。最要命的是,那个人有本事让成千上万的人跟他一起赌。

也正是在那一瞬,陶斯咏强烈感觉到,那个男人不属于任何女人,但可能有很多女人属于他,并在他耀眼的光芒下,被他灼伤。这么一想,陶斯咏突然感到很郁闷,非常非常的郁闷。

就在陶斯咏胡思乱想的时候,毛泽东已经简短的布置了行动方案:1、火速联系城中寥寥无几的警察武装队伍,与学生军联合参战;2、所有女同学全部出动,在大街小巷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青壮男丁,准备参战;3、火速准备鞭炮火把,以壮声势;4、一师的二百名学生军穿军装挎木枪,在阵前假装职业军人,以壮声威。

这种在战争史上找不到的战法,却让在场的人听得着了迷。

他们突然明白,这个登高一呼的毛润之绝非一时冲动。对此一战,他心中有底。

好久好久以后,当时的人们可能会经常想起那所谓的一战。那种没有正规章法的战术战法,在后来他领导的军队中,曾经常常出现,且百试不爽。

那场战斗似乎解决得过于简单,简单得让那些准备赴死一战的学子们觉得很扫兴很不过瘾。

在郊外一个名叫猴子石的地方,那一拨残兵正在山洼地上心灰意冷得似睡非睡,不知是在想儿女还是在想爹娘。突听一阵枪响,然后就有人喊他们投降。那些残兵一看,见暮色中的四面山上,全是拿着枪的围兵。又有枪声大作,火光冲天。早已没有斗志的那些残兵马上意识到,他们的气数是真的尽了。于是,他们按照职业军人的投降惯例,以最快的速度集中交枪。

后来他们才明白,让他们缴枪的竟是一些学生兵,而且是一些拿着木枪的学生兵。看着那些学生兵拿着缴过来的真枪对着他们,这些职业军人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郁闷。

这次气冲云天的冒险胜利与豪赌险赢,让青年毛泽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礼遇。他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他致敬。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想看见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终于出现在眼前。

毛泽东问:“怎么样?我这次又赌赢了。”

陶斯咏鼻子哼了一哼说:“不怎么样。一个赌徒的一次好赌运而已。”陶斯咏对那次战斗的点评,还真的没有说错——那的确是一个赌徒的一次好赌运而已。如果那三千败兵醒过神来,两百个拿着木枪的学生兵,瞬间便会在三千杆长枪短枪的扫射下,即刻毙命。关键,他毛泽东赌赢了。

陶斯咏就一扭一扭地走开了,但她故意走得很慢。此时此刻,那个被她气坏的人一定在盯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看,她知道她妙曼的背影从来不缺长长的追光。但是那个人真的还在看她的背影吗?也许那个人的眼睛早被别的妙曼身影挡住了。因为她已经发现,众多芳华的明眸已经聚光在那个人身上。有几次陶斯咏想回头一望,但都忍住了。她不能回头,她知道,只要她一回头,她高傲的心房将为他洞开。

陶斯咏突然有点想哭。她第一次发现,她在他面前失去了自信,她感觉她完了。

那场战斗之后,杨开慧口中的“润之哥哥”改叫成了“润之哥”,虽然只是把一个字的叠音改成了单音,但在这不经意的改称背后,却藏着一个17岁少女无边无际的心事。但那些心事究竟是什么,连杨开慧自己都说不清。

毛泽东第一次听着也好像不太习惯,但他没有去多想。毛泽东甚至没有发现,那个经常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小师妹,近来很少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了。就是偶尔碰见,小师妹也是淡淡一两句敷衍,然后匆匆离开。毛泽东也没有感觉这有什么不对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很自然。

但少女杨开慧这段时间里却很不痛快。她常常显出莫名其妙的烦躁与忧愁,有时甚至在她亲爱的父亲母亲面前,也会禁不住说出一些蛮不讲理的话来。

这自然逃不过杨昌济和向振熙的眼睛。

一天,杨昌济问向振熙:“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宝贝女儿最近有点不对头?”

向振熙笑问:“我的大学者,你有没有听说过少女怀春?”

杨昌济很学者地点点头说:“听说过。但是,少女怀春就一定要忧愁吗?当年的你……”

向振熙瞪杨昌济一眼说:“我当年还来不及怀春就怀孕了。有个书生提前终结了我的少女时代。”

杨昌济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那我们怎样才能帮帮女儿,让她只怀春不怀愁?”

向振熙又瞪杨昌济一眼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我们不是她的钥匙也不是她的锁,怎么帮?”

杨昌济点点头说:“夫人指点得是,我有办法了。”

没过几天,杨昌济找到毛泽东,对毛泽东说,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放假你也不常回家,住在学校也多有不便,我已经跟岳麓书院的院长说好了,让他把岳麓书院的半书斋借出来,让你在那读书并住宿。我家挨岳麓书院也近,你一日三餐就来家里吃,你看怎么样?

毛泽东感动得一时无话,读书是毛泽东一生不变的最大嗜好。岳麓书院的那个半书斋可不是人人想进就进得了的,那里面的藏书也不是在外面想找就找得到的。毛泽东明白,素不求人的恩师此举包含了多少良苦用心。此时此刻,毛泽东心中的感动绝非一个谢字了得。面对这样的恩师,他不能说那个“谢”字,一说即俗。

其实,在杨昌济告诉毛泽东这个决定之前,向振熙故意对着杨家父女说:“单是润之一个人来家里吃饭倒也好办,怕就怕他的那些好友会跟着一块来,那我们这个家就成了不收钱的饭馆了。”

杨开慧还没等向振熙把话说完就把话插进去了。杨开慧说:“妈妈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偶尔多几个人来,就把我们家吃穷了?你要那么小气,我的饭不吃,我省下来让他们吃,总行了吧?”

向振熙问:“你怎么不说,叫你爸和我统统不吃,全省下来给他们吃?”

杨昌济就笑起来:“这也不是不可以。女儿饿得,我们当然也饿得。”

向振熙与杨昌济都笑了起来。

杨开慧突然感觉父母亲的笑有点古怪。这么一感觉,杨开慧的脸就烧红了。

在半书斋里,可能是毛泽东一生中最宁静也最享受的时光。在这个素有“千年学府”之称的岳麓书院,在书院的那个藏书楼里,毛泽东变成了一个贪吃的孩子,贪得无厌地吞食着中国文化宝库中的美味佳肴。他知道,这里面的很多典籍都被历代名人捧读过。当他手捧那些典籍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他可以闻到先哲们残留在书页上的思想余香。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梦见那些先哲们一个个来到他的面前,与他对接各自的见解,交流各自的心得。这个地方,他毛泽东不能不来,不应该不来。但是他明白,如果没有先生的引荐,他毛泽东还真不知何时才进得来。

正因为如此,毛泽东对先生师母向振熙、师妹杨开慧充满着亲人般的挚爱。也许正因为如此,那个一天天长大的小师妹在毛泽东眼中,似乎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师妹。

但不久的一件小事,却让毛泽东对杨开慧和陶斯咏的感觉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毛泽东与几个学友商量,想开办一个免费的识字班,并在长沙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招生广告。但广告贴出去后十几天,都无人前来报名。

这让毛泽东和他的学友们很失望也很郁闷,杨开慧知道后却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杨开慧一边笑一边说:“润之哥真是大智若愚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贴出去的那些广告,识字的人看了等于没看,识字的人不用进识字班;不识字的人看了也等于没看,因为他们不识字。原来,有大聪明的人是没有小聪明的,嘻嘻嘻嘻。”

毛泽东也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我的小师妹多聪明啊,我的小师妹多会说话啊,我的小师妹多善解人意啊!我这么弱智的一个举动,竟然被小师妹说成了大聪明,说成了大智若愚。我的小师妹以后要是嫁了人,会被她的丈夫当成宝贝啊,没有哪个男人不在乎冰雪聪明的女人啊,小师妹以后一生的幸福是不容置疑的了。好啊,真好。”

但是,陶斯咏对此事的反应就是另外一种味了。

陶斯咏倒也没有嘲弄他们那些对牛弹琴的广告,但陶斯咏却毫不留情地嘲弄了他们办识字班的幼稚和愚蠢。陶斯咏的那张刀子嘴要么不张,一张嘴就把对方刺得鲜血淋漓。

陶斯咏说:“原来你们的才气就只配办一个识字班啊?原来你们解救苍生的途径就是让那些不识字的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原来你们救国救民的抱负就是靠那些大字不识的工农来实现啊?我从前真是高看你们了……”陶斯咏一连串的问号,第一次让毛泽东感到了真正的不快。

毛泽东沉下脸反问道:“你怎么肯定我们办这个识字班就是为了教人识几个字?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想把这个识字班变成一个与工农交流的场所,开辟一条社会调查的捷径,变成一个启发工农觉悟的讲台?你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高山只向日月近,流水只为知音鸣,你不配跟我毛润之谈这些。”

毛泽东说完就丢下陶斯咏走了。

陶斯咏突然有些想哭。陶斯咏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不堪愚蠢透顶愚昧无知愚不可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她怎么就以为这个人只是为办识字班而办识字班呢?这是个什么人啊?这是一个指挥两百杆木枪就缴了三千杆真枪的人。陶斯咏,陶斯咏!你是猪你是牛你是马你是狗你是白痴你是瞎眼婆你是猪脑壳!

陶斯咏就真的哭了。其实真正让她想哭的是毛泽东后面两句话:高山只向日月近,流水只为知音鸣。这么说在那高山流水面前,我没有资格做知音?这么一想,陶斯咏就哭出声来了。

但是陶斯咏的哭声很快就止住了。她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这不是她陶斯咏的性格。她要挽回败局,她要踩在那高山之上,看看谁挨那日月更近。她要独霸那流水的清音,她要看看,陶斯咏不配做那高山流水的知音,还有谁配做那高山流水的知音?

陶斯咏第一次让毛泽东感觉到,陶斯咏在他的生活中无处不在。陶斯咏突然密集不断地策划着一个又一个活动,并且她策划的那些活动似乎从来都不缺活动经费。她这个湖南学生联合会的副会长,本来就是湖南学界的有名活动家,她要组织什么活动,自然一呼百应。最蹊跷的是,那些活动似乎是专门为毛泽东定制的。同学们一问活动的内容,就自然想起了毛泽东。都认为那些活动要是没有毛泽东参加,那些活动就少了很多精彩。但陶斯咏从来不会去主动邀请毛泽东。有时毛泽东闻声而来,陶斯咏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似乎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毛泽东自然感觉到了这一点。毛泽东还突然感觉到,原来那个没搞清楚的问题,应该要快点搞清楚了。

于是毛泽东把陶斯咏约了出来,约到了岳麓山上,在一个很诗意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下来以后,毛泽东就对陶斯咏说:“斯咏,我约你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跟你探讨。我的恩师杨昌济先生说,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没有聪明。先生又说,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会变得更加聪明。你觉得先生说得对吗?”

陶斯咏说:“你那个大恩师说的话,还有不对的吗?”

毛泽东说:“如果先生说对了,那我们就做错了。”

陶斯咏问:“此话怎讲?”

毛泽东说:“因为在我们两个聪明人之间,本来没有聪明,可我们偏偏要搬弄聪明。在我们两人之间,本来可以变得更加聪明,可我们却变得越来越不聪明。你说,这可能是什么原因呢?”

陶斯咏说:“请指教。”

毛泽东问:“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聪明人变得愚蠢呢?”

陶斯咏说:“请指教。”

毛泽东说:“能让聪明人变得愚蠢的事情只有一件:爱情。”

陶斯咏望着天,不说话。

毛泽东说:“爱情让我们两个人变得愚蠢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相爱了?”

陶斯咏说:“我没有发现。”

毛泽东说:“如果你还没有发现,我建议你做一个小小的试验。你试着把我的背脊当成靠背椅,你在我背脊上靠一靠。如果你不愿意靠,就说明你爱上我了。如果你很坦然地靠在我背上,就说明你没有爱上我。”

陶斯咏想都没想便背转身往毛泽东的背脊上一靠。

陶斯咏问:“现在说明问题了吗?”

毛泽东点点头说:“已经说明问题了,你爱上我了。”

陶斯咏问:“你刚才不是说……”

毛泽东说:“斯咏啊,爱情真的把你变蠢了。你问问你自己,陶斯咏高傲的娇躯会靠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身上吗?”

陶斯咏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上当了。陶斯咏突然转身从背后抱住毛泽东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个流氓,你是个无赖,你是个痞子……”

毛泽东与陶斯咏的恋情由暗恋变成了明恋。

不过,大家并没有把此当做什么新闻,似乎早就觉得毛、陶相爱是迟早的事情。人中佼佼爱佼佼,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毛、陶要是不相爱,那反倒是有点奇怪了。

最奇怪的是,连杨家那个17岁的少女也觉得这不算什么新闻。更不值得有什么大惊小怪。润之哥不爱斯咏姐还会爱谁呢?斯咏姐不爱润之哥还会爱谁呢?在经过了几个晚上的失眠之后,杨开慧似乎又找回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天天与自己的几个好友满世界疯玩,特别是李淑一和王蓉两位闺中密友,几乎被她缠得叫苦连天。

但是,杨开慧一反常态的天真烂漫,却没有逃过杨昌济与向振熙的眼睛。杨昌济问向振熙:“哎,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女儿有点不对头?”

向振熙鼻子哼了一哼说:“你那个得意门生毛润之爱上陶斯咏了。”

杨昌济问:“你怎么知道?”

向振熙说:“是女儿的好友李淑一告诉我的。”

杨昌济沉默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声说:“这个润之啊,眼前的幽兰他视而不见,却把爱眼投向了带刺的玫瑰。他没有雅福是他的事,倒是害我女儿要在失落中消沉好一阵了,这个润之啊!”

但是,向振熙却没有杨昌济的失落。恰恰相反,她原来的某种担忧随着毛泽东的另有所爱而淡化了,向振熙甚至为此而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窃喜。

向振熙忍不住对杨昌济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凭我们女儿的资质品性,还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比如前几天来的那个周公子,我看就很不错。除了才情可能不及毛润之,别的哪一样不比毛润之强?”

杨昌济长叹一声说:“顺其自然吧。”

向振熙明白,那个名叫毛润之的书生除了不安分之外,还真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年轻人,但如果让他成为她的女婿,她却十二分的不放心。

现在机会来了,那个毛润之爱上了别人。而且,她的宝贝女儿好像也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这让她看到了希望。而最让她惊喜不已的是,有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就像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及时出现在家中。当她看见那个年轻人的一瞬间,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女儿有救了。

最让向振熙窃喜的是,她看出女儿似乎并不讨厌那个周家公子。是啊,像这样的年轻人,要点亮少女的明眸,的确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最让向振熙放心的是,周家是长沙商界巨头,那个周家公子却毫无半点纨绔子弟的气息与巨富人家的骄横。在那张英气勃勃的脸上,有的是儒雅、聪慧与谦逊。向振熙感觉到,那个年轻人好像就是为女儿而生的。最让向振熙高兴的是,那个年轻人好像对女儿的感觉非同一般。她发现那个年轻人在女儿面前竟然有几分胆怯,有几分羞涩。这就对了,这就好了,太好了。

向振熙开始不断地给两个年轻人创造见面的机会,并且总能给那些机会找出非常得体的理由。

其实,杨开慧对周家公子一直不冷不热,连李淑一和王蓉都感到不解。

王蓉问杨开慧:“花痴,你老实告诉我们,那个周春哪里比那个毛润之差了?”

杨开慧说:“你眼瞎了?就没发现那个周家大公子根本就没有缺点?”

王蓉迷惑地问一句:“没有缺点不好吗?没有缺点也是个缺点吗?”

“没有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她一点不含糊。

王蓉笑着说:“亲爱的,你不愧是哲学家的女儿。可你知不知道,哲学是女人的死对头?比如那个大哲学家尼采,他说看见女人就举起你的鞭子。比如那个孔老夫子,他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拜托你不要太哲学了好不好?那个周公子是看不上我,他要是看上我,我喜欢他没有缺点。”

杨开慧说:“你要看上了他,你尽管拿走!”

终于有一天,杨开慧很不高兴地对向振熙说:“妈妈,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把我往周春身上推好不好?你要是怕我嫁不出去,我明天就嫁出去!”

向振熙很惊讶地急问一句:“嫁给谁?”

杨开慧说:“我嫁给河里的王八,我嫁给海底的乌龟。你信不信?”

向振熙不敢不信。她知道她这个女儿表面上看起来文文弱弱,但真要是跟谁较上劲了,也是九条牛都拉不回的种。

向振熙于是感到很委屈:我又是为了谁呢?

晚上临睡前,向振熙把满肚子的委屈全倒给了杨昌济。

杨昌济听完就笑了,杨昌济说:“女儿对你算是客气的了。你忘了?当年你爹妈要把你嫁给一个富家公子,你又是拿刀子又是找绳子。你想要我们的女儿也像你当年那样吗?”

向振熙就再也不说话了。

在毛泽东与陶斯咏明恋期间,杨开慧也跟毛泽东遇到过几次。但每次遇到后,杨开慧都没有像以前那样润之哥润之哥的叫,只叫他“哎”。

毛泽东对小师妹的“哎哎哎”,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自然。只要小师妹高兴,小师妹怎么叫他都行。就是叫小狗小猫,他也很高兴。因为,小师妹高兴。

真正让毛泽东突然感到别扭、感到受刺激的是,杨开慧对他突然冒出来另一种叫法。

那是毛泽东毕业后的某一天,他的恩师杨昌济也荣调北京大学任教。全家自然随同北迁。送别之时,毛泽东想起先生对自己的诸多关怀与关照,一种莫名的伤感顿时涌上心头。这么一伤感,自然就免不了冒出几句伤感的抒情。

毛泽东说:“先生,你这一走,学生在长沙的家就没有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世上,我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家了……”

毛泽东话未说完,杨开慧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毛泽东。她毫无表情地盯着毛泽东,一字一句的说:“毛润之,你不要那么矫情好不好?不就是在我家多吃了几顿饭吗?有必要这么矫情吗?你知道我爸爸这人特傻,拜托你不要拿假话哄他好不好?你要是再哄他一下,那他就傻到底了。”

毛泽东就怔住了。所有听者都怔住了。毛泽东第一次听到他这个小师妹对他如此生冷的叫法。毛润之?小师妹叫我毛润之?而且其语气是如此的生硬生疏生冷,小师妹出什么问题了吗?还是他自己出什么问题了?

送别恩师一家后,从杨开慧口中咬出的那三个字,仍然在毛泽东耳边挥之不去。毛泽东感觉,他心中最温情的地方,被人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刺得他心里生疼生疼。最让毛泽东想不通的是,举剑下手的竟是小师妹。毛泽东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与小师妹之间是哪里出了问题。

糊里糊涂的毛泽东只好请教陶斯咏。陶斯咏听他说完,许久无话后突然笑起来,然后就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小师妹长大了。”

毛泽东糊里糊涂地反问一句:“长大了就可以把润之哥叫成毛润之吗?斯咏,我听了以后心里有点疼,生疼生疼。”

但是陶斯咏没有给毛泽东更多的分析。其实此时此刻,陶斯咏心里明镜一样。她明白那个小师妹已经不把毛泽东当成哥哥了。她突然想起杨开慧对毛泽东称谓的几次变化:润之哥哥,润之哥,毛润之。在那个小师妹不断修改的称谓中,其实含着一个妙龄少女深深浅浅弯弯曲曲的心事。陶斯咏当然知道那是些什么心事,但是她不想告诉毛泽东。那种多嘴会把事情搞得复杂化。她当然知道,一旦复杂对谁都不好。她更知道自己一向喜欢自作聪明。但对这件事情,她必须装傻。

陶斯咏对毛泽东说:“小师妹不过是个大孩子,可能是你什么时候不小心把她得罪了,所以忍不住对你发点小脾气。没事的,说不定现在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毛泽东并不满意陶斯咏的分析,但毛泽东也只好暂时相信这种分析。

一天,陶斯咏告诉毛泽东,说她亲哥哥到了长沙,好像是代表全家想见见他这个才子,毛泽东躲不掉只能答应。陶斯咏看出毛泽东的心不在焉,于是特别告诉他,说她哥哥现在是一家之主,陶家祖传的基业现在全部是她哥哥一人打理。言下之意是想提醒毛泽东,要她重视这次会面。细心的陶斯咏还专门塞了点钱给毛泽东,说吃饭你请比较好。

饭桌上,陶斯咏的哥哥几句客套之后就马上切入了正题。陶哥说:“听我妹妹把你一顿好夸,我相信毛先生也的确有才。但是,我们陶家在湘潭是个什么人家,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知道我们是老乡。我们陶家要结的姻亲,不是能写几篇文章就够了的。就像你请我去的那个什么歪嘴饭馆,那不是陶家可以去的地方,那地方跟陶家身份是格格不入的。我也猜得着,你们先斩后奏好上了。我家里的人不知廉耻我不怪别人,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到此为止吧。”

陶斯咏的哥哥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低得就像在自言自语,好像他说的是一件与他无关的闲事。就在那听似自言自语的话语中,毛泽东感受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与不容置疑的专断。那语气那神态,让人感觉到,他说的话,别人听不听见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说了,他说了就定了。

陶斯咏哥哥的话刚告一段落,毛泽东想都没想就起身就走。从起坐到离开,毛泽东没说一个字。

这下,轮着陶斯咏自言自语不容置疑了。陶斯咏说:“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现在我想告诉你,你可能不知道你刚才的言行有多么的恶心。你把那个人气走,你以为你胜利了?你错了。他是不屑于跟你废话,要不然,以你肚子里那点墨水,你十个陶斯业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像你说的,就只会写几篇文章。他曾经指挥两百杆木枪缴了三千杆真枪。你能吗?你不能。你说我不知廉耻?我想告诉你,我是陶家最讲廉耻的人。从我小的时候起,就亲眼看见陶家男人祖孙三代是怎么讲廉耻的。你们的廉耻就是妻妾成群,你们的廉耻就是欺行霸市。你还真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要不是生对了人家,要不是继承了陶家的祖业,你能有今天的威风?你何德何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在那个人面前的优越感是装出来的,你其实在他面前很自卑,非常非常的自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来长沙看了他一眼,但是我想告诉你,并请你转告陶家所有人:从今以后,我跟你们陶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见,陶家人的全权代表。”

陶斯咏说完就起身出门。他哥哥像遭了雷击一般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陶斯咏是不是因为这一次跟家里决裂,不得而知。但她后来还真离开了那个陶家,住长沙,去上海,转南京。这个骄傲的公主怀揣无尘的爱情,至死都爱着一个人,终身未嫁,在不该离世的36岁还青春年少的岁月,走了。

这是后话。

毛泽东离开那个说话像蚊子叫的陶哥之后,突然想找什么人说说话,最好还能喝喝酒。尽管他不爱酒,糟心糟情就糟蹋着作,歪曲扭捏一顿乱搞。正这么想着,就碰上了从老家归来的向警予。

毛泽东最初问警予:“和森在哪里?想找他喝酒。”不喝酒的毛泽东要酒喝那是他有心事,向警予松了一口气:“借酒消愁哇?那你还不如找我。别的不说,你找我喝酒,这顿酒钱我就帮你交代了。你找他喝酒,你们口袋里那几个叮当响的铜板还是省省吧。再说了,要说安慰人,我比那个和森先生在行多了。”

毛泽东问:“你怎么肯定我需要安慰?”

向警予笑着指指毛泽东的脸说:“看你满脸的苦大仇深,还喝酒,不找个人安慰安慰,你过得去吗?”

毛泽东点点头说:“你不点题,我还真不知道我脸上有文章。知我者,警予也。只是这样一来,又要警予破费了。抱歉啊,哥哥骗妹妹的饭钱,实在是有违伦常。”

向警予说:“少来,快走吧。”

饭桌上,快人快语的向警予几句话就把毛泽东点透了。向警予说:“润之兄,就这点事还把毛润之整成这个样子?从前那个容天容地容高山容大海的毛润之到哪里去了呢?男女之事,好合就合,不好就分,哪来这么多小布尔乔亚的情调?再说了,斯咏他哥放的屁,你也那么认真去闻啊?这不主要还看斯咏的态度嘛。”

毛泽东就开心地笑了。照样是快人快语,怎么警予小妹的话就那么中听呢?而那个要命的陶斯咏说话就不那么中听哟。

吃完饭以后,向警予还塞了些钱给毛泽东,叫他转交蔡和森。并特别交代毛泽东,不要告诉蔡和森是她的钱。毛泽东点点头,然后很严肃地问向警予:“这些钱,我可以从中挪点出来吗?我也没钱吃饭了。”

向警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实话告诉你,我是准备你拿一半出来的。”

与向警予话别后,毛泽东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恩师杨昌济一家。他发现自从与先生一家别离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他们。先生一家待他多好啊,先生一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不但先生待他恩重如山,先生的家人也待他亲如家人。这么想着,毛泽东突然想写点什么,于是毛泽东拿起了笔。

毛泽东的信是写给杨昌济全家的。那封信分别以不同的口气给恩师写了很多话,给师母写了很多话,也给杨开慧写了很多话。信中说自码头一别,他心中如何的落寞惆怅,说他是多么怀念他在长沙的这个家,多么怀念这个家中的每一位家人。甚至因为不见了小师妹的蹦蹦跳跳唧唧喳喳,他感觉他的生活中没有了亲情。

毛泽东在信中说了很多很多,就是只字不问杨开慧为什么叫他毛润之。

远在北京的杨家看完毛泽东的这封信,三个人许久不说话,这信似乎击中了杨家人各自不同的心事。

也是活该缘分难断,毛泽东这封信寄出不久,他就收到了杨昌济的回信。信中告诉毛泽东,中国政府准备选送一批德才兼备的青年学子赴法留学深造,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望毛泽东广而告之,并担负起组织湖南学子赴法留学的具体工作,还要他速来北京处理相关的事宜。

在那封信的末尾,杨开慧也附上了一句话:来北京多带点衣服,北京这边冷。

那句话前面没有称呼,后面没有落名,但毛泽东知道,那是杨开慧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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