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早七时三十分飞机准点起飞,往西南方向,飞向那神秘的佛地。在飞机腾起的一瞬间,我感觉飞机身轻如燕,耳朵竟也没有胀痛的感觉。
机上不满员,是因为单日吗?
我开始翻看那本简明中国地图。西藏于我,只是两个概念:高原和宗教。它基本上是个空间,由无数道听途说的碎片构成。我要通过这几页说明,简明地填充一点实在的概念,算是临时抱佛脚吧。
突然温涛叫了一声:“雪山!”我赶紧朝下看。真的,在一层薄薄的云彩下面,隐约显露出覆盖白雪的山峰,山峰上的雪闪着亮,比那洁白的云多了一点银色,像在燃烧。渐渐地,云层更薄了,露出一块一块褐色的群山,上面飘着一层云雾,宛若洁白的轻纱,抚弄着那连绵的、男子汉般的峰峦。在飞机飞过的地方,云层的薄厚不一,在视觉上,那蓝色是慢慢地往下淡,如透明的海,而时隐时现的云絮和雪山,就像一片神秘的海底世界。飞机继续往西,白云渐渐消失,最后展露出来的就是一堆一堆的山了,那气势排山倒海,在丽日的照耀下,有些地方,看到雪融化后慢慢顺着沟壑往下流,形成一条条白白的细带。有时,在山的一些凹处积着雪,上面留有如脚印一般的坑坑洼洼,我想,只有仙人才能如此超然闲适地在此驻足。不,且慢,我看到了一户人家,两户,更远处还有一户,在一片光秃秃的群山之中,他们真是仙人吗?
我真的闻到了西藏的气息,它那么坚硬而强有力地扑面而来,在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你完全被慑服。我甚至庆幸是坐着飞机进来的,只有在高空中才能领略到青藏高原的雄奇,也只有在飞机上,才能找到人的位置。
我举起相机疯狂地拍着,取它的任意。取它的无限。当拍到最后一张时,才记起胶卷已随行李托运,甚是遗憾。
这时飞机开始下降,然后看见了顺着山脊散散落落居住的人家,看见了散散落落的绿色,看见了雅鲁藏布江。这条被藏民族祖辈歌唱的江,似乎静止不动,弯弯曲曲地缠着绿色调皮地爬行。飞机朝江扎下去,扎下去,在速度和轰鸣中,我们抵达。
这是海拔三千七百米的拉萨贡嘎机场。
地面温度十四度,有点凉飕飕的感觉,除此外没有任何不适。天蓝蓝的,我像扎吗啡一样兴奋,颠着跑着四处乱看,突然想起这是高原,马上放慢脚步,屏息敛气,我们哈哈大笑。通往拉萨的路是柏油马路,坐在班车上不时与路边的藏民挥手,他们也报以热情的回应。车行半道,突然,应该说突如其来,膀胱憋得难受,没过多长时间,尿尿的感觉排山倒海,我大叫着上厕所,司机立即在路边青稞地里停了车。男左女右,车上人纷纷窜出车去,对着蓝天白云释放痛苦。据说这是坐飞机落定高原的第一反应。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拉萨市。
到西藏军区招待所住,一人一间屋子,后面一墙之隔就是拉萨河。用餐也在军区招待所食堂,伙食是七角六分一餐,有米饭,但菜大都是罐头食品。很少有新鲜蔬菜。自来水冰凉刺骨。
电视剧《文成公主》剧组也在同一楼里。
晚上有点冷,睡觉时感到头有点胀痛。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没多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