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义眨巴着眼睛看着来人,小师妹忙自我介绍。王庆义认出了进门的这个女人是已亡好友的妻子,不由地脱口而出:“这不是小嫂子么?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忙叫秘书端上咖啡,热情地接待了她。一阵寒暄,王庆义惋惜她的丈夫早逝,陪着她落下了几滴泪。当小师妹说起借款时,王庆义手指挠着稀疏的头发紧锁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还有这借款之事。小师妹从随身包里拿出了那张借据。王庆义取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又细细地辨认着落款的签名,方拍着额头恍然大悟般“呵呵”笑着说:“瞧我这记性,当年拍片子时我资金不足,是找我这位老兄借了这笔款子。”
当小师妹提出想收回这笔钱时,王庆义眨巴着眼睛说:“公司现在正上着好几个项目,资金紧张。小嫂子,要不钱先放我这,利息照旧,等我周转过来就还你。”
这以后隔了两三个月,小师妹再次去了鲲鹏公司。面对好友的遗孀,王庆义愁眉苦脸地说:“小嫂子,这钱在几个项目中转着,一时难以还给你。要不这样吧,你不如把这笔钱入了公司,也就成了公司的股东,到年底分红比吃利息划算。”小师妹明白,钱入了股就再也拿不回来了,她没有答应。
这一晃就是一年多,可她的钱就是要不回来。也就是半年前,她母亲经常发低烧、浑身无力,去医院一检查母亲患了肾炎。病来如山倒,很快疾病就把母亲摧残到医院的病床上。不住院不知道,一住院才发现医院真是个吃钱的地方,钱花得如流水般地快。半年下来,昂贵的医药费就让小师妹顶不住了。她只好把母亲接回了家,没有治愈的母亲只能靠每个月去医院透析一次来维持生命。钱紧的小师妹只好再次到鲲鹏公司央求王庆义,把欠她的钱还给她。可丈夫的这位发小仍是哭穷,没有还小师妹一分钱。走投无路的小师妹想起了我这个曾追过她的师兄学的是法律专业,毕业又在本市报社当过法制记者,现在又是报社的副总编,人脉很广,说不定能帮她要回欠款。
小师妹的信任使我血脉贲张,我当即拍案而起:“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师妹,这事儿我帮定了。”
隔天,我陪着小师妹去了鲲鹏公司。离老远小师妹就指着一辆驶过来停在写字楼门前的小车中下来的一个矮胖子说:“那就是王庆义。”我和小师妹紧走几步,赶到门口,矮胖子已经锁好车闪入了大楼。我看了看那辆车,是台宝马X5,看来此人是个有钱的主。在鲲鹏公司老总办公室,我见到了王庆义,一番交涉后,我看出了这位王总油嘴滑舌的一面,认定这个矮胖谢顶的老男人就是一个无赖,他根本不会还小师妹的钱。我们回去的路上,我给小师妹出主意,想要回钱咱就得走法律程序。
我给小师妹推荐了本市最好的律师,也是我的同学郝俊。
隔行如隔山。虽然我也是学法律的,但毕业以后一直以文字为生,对打官司的事不免还是有些生疏。而我那个同学郝俊毕业时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到律师事务所成了一名律师。十几年在法律界摸爬滚打,如今已是天秤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郝俊的电话:“瘦猴忙啥呢?我请你喝咖啡。”郝俊长得瘦小,大学时被同学们戏称“瘦猴”。谁知,这小子推三阻四说没时间。小师妹听到了我和郝俊的对话,善解人意地说:“郝师兄有事,咱改天再去找他吧。”“哼,这小子不是在数钱就是在泡妞,今天我非把他拉出来不可。”说着,我拉起小师妹杀奔天秤律师事务所,进门就看见戴着白金镜架眼镜、身材瘦小的郝俊正在接待着一个客户。我冲上前不由分说拉起他的左臂把他扯离了座椅。“哎哎,你要干啥?”郝俊仍冲着客户,看也不看我挣脱扯他的手。我说:“别怕,不是绑票,我是请你喝咖啡。”郝俊抬眼看到是我,翻了一个白眼给我连声说:“哎哎,是‘深缸子’啊。别闹,你没看到我在忙正事呢。”“深缸子”是在大学时他们这帮小子按我姓名的谐音给我起的绰号。我不松手扯得更紧了:“瘦猴,我的事比他的大,先忙完我的事再说。”说着把他拉起扯着就走。瘦猴没我劲儿大,我扯得他一溜跟头出了门。他忙回身冲着他的助手嚷道:“小张替我接待好客户,我去去就来。”
郝俊被我拉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厅,进门落座后他才注意到跟在我身后还有一个女子。郝俊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我,说:“看来你找我真是有大事儿。说吧,什么事?”我不吭声,他再次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小师妹,忽然一拍脑门:“这不是咱们的‘叮当’吗?”
咖啡和茶点上来了。郝俊像一个百年没吃饱饭的饿死鬼,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就强往下咽,噎得直翻白眼。小师妹忙端起咖啡杯递了过去:“师兄,喝口咖啡顺顺。”一口咖啡把点心冲过喉管进入郝俊的胃里。郝俊揉揉胸口长出一口气,说:“舒服了,让你们见笑了。不瞒你们说,我一大早开门就被几个客户堵住,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忙了一上午。”他看看我又看看小师妹,笑道:“‘深缸子’,你小子这么急慌慌地把我扯来,又有‘叮当’作陪,肯定是‘叮当’的事了。”
我点头,小师妹又把她的辛酸事向郝俊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