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藏文学》2007年第01期
栏目:翻译小说
觉乃·云才让译
碧蓝的扎曲河源源不断地在流淌,光从扎曲河上就可以略知当地的一些传说与来历。扎曲河边有一块立起的石头,一代又一代妇女们背水的木桶垫在那里,磨损的石头上已经留下了凹字型的痕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从石头边上延伸到一片小坡上,然后又伸向一个山沟里。
自古以来,帕悉村落一代又一代人生活在这里,空旷的山沟里长满了各种杂草,因而令人联想到这里是《尸语》故事里的斯瓦察坟墓。山沟两边高耸的悬崖好像老头子秃光的脑袋,没有长一草一木。早上阳光迟迟不照,从山沟口往里面看的时候,整个村落好象囤在地狱里的红色大锅里。
过去有一次,县地矿分队到过这里。他们从临近的山上勘测后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没人看懂的汉字,然后召集所有的村民,宣布说:帕悉村的地质不好,加上过于干燥,这里继续耕田没有希望,而且自然灾害将严重影响人体安全。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惊动他们,接连发生地震、暴风、干旱等自然灾害,可是他们仍然无所畏惧,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里。
在这个村落里额头上爬满皱纹的几个老年人是上代人的最后几个和这一代人的最前几个。他们经常聚集在村下的嘛呢房里,微微地颤动着嘴唇吟诵六字真言,等稍微疲累后,他们不由地,没完没了地聊起两代人的故事。
“哎——昨天来的那位县长多年轻啊!”一个嘴里没有牙齿的老头子开始闲聊起来。
“是啊,我也看见了。”这是一个叫斜眼的老阿妈说的。
“会议主题是什么?”
“我家女儿说是关于部分流亡在外的藏胞归来后,政府大力支持的事情。”嘴里没有牙的老头说。听到这句话,那个年纪最大的老阿妈突然从眼眶里流出几滴泪水,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三宝啊,希望我的儿子也在那里。”她说完后,虔诚地将双手合十举在额头。
“今天秋姆措怎么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来?”一个老阿妈抬头望了望四周,突然说。
“不会是病了吧?”
“她的儿子才让塔有可能在国外,可惜她们家前年已经为他超度了。”
“不,在国外的话,怎么可能至今都没有一点消息呢。”这是一个瘦弱的老头。
“哎,那时候知道共产党人如此英明仁慈的话,他们没有必要流亡国外呀。”
“不,不,谈起那件事情,心里更加难受。”
“嗡嘛呢叭咪……”老人们又开始诵六字真言。
午后,在这里已经看不见阳光。太阳发出微弱的余光之后躲进了乌云里,老人们感到天气变冷了,接二连三地起身,口颂六字真言,各自回家了。有一个前额上有黑痣的老阿妈孤零零地仍然坐在那里,她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老阿妈,她已经陷入沉思,也许在想念儿子旦巴,她显得非常痛苦。
是的,她是痛苦欲绝的阿伊(奶奶)多杰吉。四十年前,阿伊多杰吉脸上没有皱纹的时候,身上穿草黄色军装,帽子上挂着红五星的解放军经过这里的时候,村人受国民党的蛊惑,男人们纷纷逃散,甚至反抗,最后落得子离妻散的结局。
后来,帕悉村流亡在外的人大部分都归来定居了,可是才让塔和旦巴俩从此没有任何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