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故事(上旬)》2014年第12期
栏目:警事档案
何云天接到保姆翠平的电话,便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城东的金风小区。何云天的母亲杨淑珍居住在金风小区的一套公寓房内,年逾古稀,身板儿一直很硬朗,但自去年春上在医院查出患有恶疾,动过一次手术后就大不如前了。为了照顾和护理好母亲,何云天特聘用了翠平和小秀二个保姆,专事负责老太太的生活起居、就医问诊、散步聊天等事情。一年多来二保姆尽心尽责,把老太太护理得妥妥帖帖。由此何云天才能把心思放在公司的管理上。
然而今天下午,何云天刚开完一个碰头会,就接到翠平的电话。翠平告诉何云天,老太太午觉醒来未多时,就独自关上卧室门,谁也不让进。稍后满面焦灼的小秀走过来,对翠平说:“陈阿姨,不好了,我昨夜不小心把那只小坤包丢在老太太卧室的座椅上了。那包里可有她的就诊病历卡。”翠平责怪道:“你这姑娘做事,怎么这样粗心呀。”不一会儿老太太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自己的那本病历卡对翠平道:“快,快,给云天打电话,让他快过来,就说我要死了,有要事交代。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我。”
何云天进门时,只见小秀双膝跪在客厅当中的地板上。小秀说:“何总,我做事不力,您惩罚我吧或是扣我的工资。”
何云天说:“别这样,快起来。”
接着,何云天对杨淑珍说:“妈,不要生气,是我让她们对您隐瞒病情的。”杨淑珍看了何云天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平和了许多。
“云天,你太小看你妈了,我好歹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不是没有一点心理承受力的人。只是这么严重的病情,你应该及早让我知晓,我好有个打算。乳腺癌中晚期,如若扩散,患者一般是熬不过三年时间的。”杨淑珍神情黯淡地说,又朝二保姆扬扬手,“你们去忙自个儿的事吧,我跟云天说会儿话。”
两人进了卧室,杨淑珍随手关上门。
“云天,来,过来。”杨淑珍神色凝重地说。
何云天见母亲如此神情,浅浅一笑,说:“妈,您这么神秘兮兮的?”
“儿子,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何家。”
何云天吓了一跳,急得面色煞白,忙上前搀扶母亲:“妈,您这是干什么?”
杨淑珍沉吟片刻,说:“云天,你知道,这些年妈的心情并不快活。前年你哥带援外医疗队,出车祸死在非洲,他生前你嫂子没有生养一男半女。你和玉华结婚以后,也就小娜一个丫头,而且小娜只是一门心思地喜欢舞蹈什么的,对你公司那档子事务根本不感兴趣。眼瞅着咱们的家业,没有一个男孩子来承接怎么行,做妈的我寝食难安。别看你和玉华在我面前显得恩恩爱爱的,但我心里明镜似的,玉华对你并不好。”
“妈,不,玉华对我挺好。”
“你听我说。刚才我无意间翻看到那病历卡,才知自己病得严重。思前想后,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妈,你是说香草么?”何云天心里一惊。
杨淑珍微微颔首:“对,多好的丫头,当年狠心赶走她,是此生我做的最遗憾的一桩事。”
二十年前,当小学教师的杨淑珍由于劳累过度突发了胃出血。住院动了手术。后来又查出患了严重的胆结石,出院后元气大伤便准备在家休养。当时何云天大学毕业不久,正处于创业起步阶段,无暇照料母亲,就聘用了一个四川妹子李香草来照顾护理她。
一天夜晚,何云天赴高中同学聚会。席间老同学尽兴欢颜,推杯换盏。曾任班长的何云天被数位同学轮番敬酒,难以招架,最后喝得大醉。散席后二位同学开车把他送回家时,已是午夜时分。听见动静,香草起床特意煮了醒酒汤。何云天刚喝了两口,肚腹内就翻江倒海,又呕又吐,把客厅里弄得一片狼藉。香草又洗又抹,又把何云天背进卧室,逐次脱掉他沾了一些呕吐物的衣服,而后端来温水为他擦洗,随后欲为他盖上被子。谁知恍惚中何云天突然抓住香草的手,仅一会儿工夫就把香草压在了身下。香草惊愕地叫了一声,就被他的大手捂住嘴。
数月后,当杨淑珍无意间发现香草在水池边呕吐时,即启问原由。香草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这阵子为什么老这样,炒菜的时候更厉害。杨淑珍眨眨眼睛说,香草你可能怀孕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男朋友了?香草摇摇头说,阿姨,怎么可能呢,我在这龙州只有几个女性同乡。杨淑珍说,那咱们一起去医院查查吧,看看究竟是啥名堂。
去医院一查一验,医生确认香草真的怀孕了,而且已经五个多月时间。香草闻之脸色大变,问医生,现在能不能流产?医生说,现在不是流产的问题,是打胎,但你已经不能打胎了。香草问为什么。医生说,你这孩子在子宫里已成形,现强行打胎,你有生命危险。香草一听就哽咽着说,那怎么办呀?天呀,我还没结婚哪。回到家里,香草瞅着那化验报告单默默地直流眼泪。杨淑珍说,香草,告诉阿姨,是哪个畜生占了你的身子,我来为你讨回公道。香草听了只是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阿姨,这人你认识。杨淑珍盯着她的眼睛问,是哪个?香草说,您别骂他,是云天大哥。杨淑珍一听就蒙住了,稍时定定神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香草犹豫了片刻,便把数月前午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杨淑珍听完后喟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十天后杨淑珍把香草叫到客厅,拿出一个大信封,说,香草,阿姨休养了大半年,身体也基本上复原,过两天我就准备上班。这家里也没什么事你可干的。怀孩子的事,我代表云天向你表示歉意,这信壳里有两万元钱,是给你的补偿。香草听着,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返身回到自己的居室,取出一只大行李包。她已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杨淑珍说,香草,这两万元你应该拿。香草说,阿姨,我们家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绝不缺这笔钱,只是有一句话,我要对您说,怀上这孩子,决不是我想讹上云天哥,我们人穷志不短,这是我无知造成的,我不怪他,我恨我自己。香草说完已是双眼含泪,她拎起大行李包匆匆而去。
香草离开何家时,何云天正在省城出差办事儿。两天后回到家才知道母亲已解雇了香草。问起缘由,杨淑珍便启问数月前染指香草之事,何云天羞愧万分,点头承认了醉酒乱性的那桩糊涂事。等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时一切为时已晚。
往事不堪回首,何云天听母亲重提香草这个名字,不由满腹困惑地问道:“妈,香草跟咱们已没有任何关系,您提她干吗呢?”
“云天,有一事妈一直瞒着你。那年香草回到四川老家,三月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您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有一次,跟我们学校邵老师聊天时无意间得知的,邵老师家保姆阿英与香草是同乡,她们都是四川巴中人。”杨淑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云天,“我今个儿叫你来,就是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想方设法找到我那亲孙子。”
“妈,这事不妥。”何云天摇摇头,说,“况且,那孩子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
杨淑珍正颜道:“妈阅人无数,香草是个规矩姑娘,而且当时你还只是个穷小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个姑娘家谁会那样做?妈断定那孩子十成是你的骨肉。”
“这事太唐突了,我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要你准备什么,你只要尽快派人去找就是。妈现在已知道自己得了恶疾,而且来日无多。如果此事你不答应我,那明天你就来为我办后事吧,今晚上我就找你爸去。”
何云天一听腿都软了,心颤颤的,眼里立时有了泪水。他声音凄惶地说:“妈,我答应您就是了。您一定会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亲孙子。”